飄天文學 > 九重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斬草
    要知道當年爲了讓蘇睿順利登上皇位,蘇家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先靠藏身宮中的內應冒險換了仁泰宮的沙盤,混淆當年還是皇后娘娘的喬浣霞的視線,令她做出錯誤的判斷。

    然後蘇光復買通當地的嚮導,一步一步將西霞的軍隊帶進那片沼澤地旁邊,真正的敵軍卻隱藏在沼澤地裏的羊腸小道,給了西霞軍隊致命一擊。

    混亂中,淬毒的利箭從自己人手中近距離射向先帝楚天舒,一箭命中要害,大羅神仙也救不得。

    多好的局面,蘇睿只要順水推舟,便能接下帝位,順利拿回屬於大周的東西。然後以西霞爲基礎,奪了建發與康南的國土,這天下便又恢復了姓周。

    偏偏爲了與族人劃清界線,蘇睿誓死不認自己的身份,更不做這個西霞的皇帝,還斬殺袁非示威,警告族人莫要苦苦相逼。

    無論是誰,只要阻礙着光復大周,便是蘇氏一族的仇人,勢必除去。蘇光復一不做二不休,召集族中首腦人物,細陳蘇睿幾大罪過,坦言此時蘇睿只不過斬殺袁非給族中人一個警示,尚且對他們一族講些情面。

    假以時日,若族中再拿復辟大業苦苦相逼,難保不會被蘇睿一網打盡。

    已然蟄伏百餘年,蘇氏一族付出千辛萬苦的努力,如何能束手就擒。

    蘇光復藏身皇城,曾細細考察過蘇暮寒的性情,深覺這位小主子與他父親不同,他大膽提出自己斬草卻不除根的想法。

    重新洗牌,捨去蘇睿,保護小主子長成,伺機反撲,再謀大業。

    族中幾位長輩公議,以壓倒多數的優勢同意除去蘇睿,藉機扶持唯一的小主子蘇暮寒上位。

    蘇光復如法炮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蘇睿軍中安插了自己的人,終於逮着合適的機會,以當年射殺楚天舒同樣的方式,用毒箭射殺了勝利歸來的蘇睿。

    蘇暮寒沒有令他們失望,蘇光復略略點撥,就激起他對光復大周朝強烈的渴望。小主子與他們同心,令蘇光復等人重新看到了希望。

    種種過往,蘇光復從不後悔,便是百年之後跪在周氏歷代皇帝面前,對於自己下令除去重九殿下的後裔、射殺皇室血脈的事實他依然問心無愧。

    自然,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來日水到渠成,蘇光復沒有打算隱瞞蘇暮寒。

    面對蘇暮寒所許的丞相之位,蘇光復並非不願,只是不能領。他此時唯一的心願便是親眼見到大周朝復立,便向蘇暮寒坦誠自己的罪過,由小主子殺了自己爲蘇睿償命。

    蘇光復心內波濤起伏,着蘇暮寒的肩膀,亦臣亦友,說得乾脆立落:“屬下謝主子厚愛。光復此生定當全力輔佐主子,能親眼見到大周復立,臣九泉之下也能笑對祖宗。”

    兩人約定,回京之後蘇光復便在蘇暮寒外書房中執筆,爲他處理一切文書公文。爲避嫌疑,日後依舊叔侄相稱。

    蘇暮寒重新一揖

    ,眼裏升騰起絲絲霧氣:“先生大義,暮寒無以爲報。日後或要在人前委屈先生,先在這裏向先生陪罪”。

    蘇光復下跪叩拜,止了蘇暮寒的禮,清雋的面龐一泒從容淡定:“臣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一身皮囊都捨去,從不在意區區名聲。”

    燭影綽綽,月色昏暗,淡黃的紗扇上映着一高一低兩張黑影,細細謀着興周大計,如此得不合時宜,一時蒼涼又詭異。

    官船這邊且走且停,看不盡的兩岸邊風景。卻說江陰太守夫人粘氏,那日被慕容薇矇頭蓋臉說了一通,到底聽明白一件事,公主堅定地站在了她表姐這邊。

    粘氏下了官船便不敢耽擱,吩咐馬車疾行回府。

    女兒面前不好露出端倪,粘氏耐着性子回到府裏安置了兩個女兒,便躲在房裏匆匆給崔府的侄女寫了封信,拿火漆封好,泒府裏親信的小廝飛馬送出,務必親手交到侄女手中。

    看着小廝急匆匆出門,粘氏這才顧得上擦把臉,直接去了太守大人的外書房。

    慕容薇所述昔年舊事未必是真,言談間對陳府表姐的維護卻假不了,這一時柔婉一時囂張的性子粘氏琢磨不透,在船上幾句對答間慕容薇一時三變。

    粘氏只怕一個弄不好,這位公主殿下當場便會翻臉。若叫公主殿下訓得灰頭土臉,一旦傳揚出去,她在江陰地界便再無立足之地了。

    陳如峻入了內閣時間尚短,並未被官場的人看好。內閣裏高手林立,雖有夏閣扶持,老頭子到底年紀漸大,離致仕不遠。掰着指着細數旁人,胡閣老老奸巨猾最是難纏,湯閣老笑得到像彌勒菩薩,其實最會打着太極不辦正事。

    陳如峻坐了次輔的位子,想在內閣打開局面,但看這些老臣們應還是不應。此番慕容薇高調回應,必然是陳如峻在朝中站穩了腳跟,亦或得了帝后暗示,慕容薇才這般胡攪蠻纏爲表姐撐腰。

    粘氏見慣了各種場面,舉一便能反三,慕容薇恣意行事,她一字一句不敢疏忽。一路上藉着假寐反覆揣摩,慕容薇的用意到真被她猜個八九不離十。

    方纔的家書裏,粘氏千叮萬囑,要侄女先收起小性子,務必處處以長嫂爲尊,不可再與長嫂爭家長裏短。

    想來仍不放心,粘氏在於知府面前也端不住一貫的賢淑恬靜,她拿帕子拭着鼻尖上的汗水,急着將船上所聞盡數說與於知府知道,又與丈夫議道:“纖兒自幼嬌養,仗着模樣好些,慣的不成樣子。我怕她有些左性,不肯聽我信中所囑。與長嫂失和到是小事,就怕影響了夫君與姐夫的前程,還需當面囑咐幾句。”

    於太守素知內侄女的脾氣,這些年他受京中連襟所託,對淮州陳如峻一家時有打壓。陳如峻起復時,他心裏已是打鼓,怕影響自己的前程,已然早早駐足觀望。如今聽了夫人的話,句句說在自己心上,連連點着頭說道有理。

    於太守這裏心急,立時安排人備下八色上等土儀。自己又修書一封,請夫人轉交揚州郡守,這才喚了心腹人相隨,親自送夫人和兩個女兒啓程。(未完待續。)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