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重薇 >第一百九十章 匯通
    做爲回報,甄夫人會拿自己開的錢莊運作,將這些蓋着官府印跡的銀票替郡守洗白,都換做普通票號的銀子。

    這樣,花多少、怎麼花,就都由在揚州城一手遮天的郡守大人運作了。

    匯通錢莊的銀票好用,郡守大人深有體會。

    不獨西霞境內,甄夫人還將錢莊開到建安與康南兩國,從自己這裏實現了三國的匯兌統一。郡守一家捏着匯通的銀票,比攥着白花花的銀子更爲開懷。

    這麼多年下來,自從搭上錢唯真這條線,郡守藉着每年修挖河道、鋪路建橋,從國庫搜刮不少銀子,也填滿了錢唯真的腰包。

    見夫人面有不捨,郡守大人拍着她的手哄道:“夫人,這本是互惠互利。你細想想,僧多粥少,多少人等着戶部的撥款遲遲不下,銀子偏就到了咱們這裏。咱們與錢大人,都得講究個義字。”

    郡守夫人撇撇嘴,也知道自己只能這麼一說。怪道今日夫君急躁,若是明天這款到不了甄夫人手上,下次揚州府的撥款便不會這麼順利。

    八卦心起,郡守夫人將脣貼在自家夫君耳邊,低低問道:“那甄夫人究竟是什麼來歷?我瞧着她不像有本事將錢莊開成如此規模,必是有高人在背後替她運作,她坐享其成而已。”

    郡守夫人的話清淺,髮絲軟軟拂在郡守面上,帶着人前不曾有的嬌媚:“甄夫人必然是錢大人養的如夫人,專門放在揚州替他洗錢的。”

    郡守夫人來時沐浴過,發上有淡淡的茉莉香,暈得郡守心猿意馬,只想早早辦妥此事帶着夫人回房。他將一根手指按在夫人脣上,做個噤聲的手勢,低喝道:“錢大人也是你能編排的?快不準說,小心隔牆有耳。”

    在自己府中,又是戒備森嚴的外書房,郡守夫人哪將郡守的擔憂放在心上,只怪丈夫不給自己面子,嘴脣便輕輕翹了起來。

    郡守夫人本是填房,比郡守小着十幾歲,老夫少妻,寵得寶貝一樣。見妻子不開心,郡守不敢再說,哄道:“我說與你,你可只能爛在自己肚裏。這錢莊的主人,我私下忖度,根本不是什麼甄夫人,而是錢大人本人。喚一聲甄夫人,不過看着錢大人的面子,她只是個外室,連如夫人都算不上。”

    哄了夫人,郡守將公文與銀票往暗格裏一塞,連拖帶抱,與夫人相攜着往後院走去。郡守夫人半推半就,偏嗔道:“人家還要趕回驛館,老爺這是做什麼。”

    郡守含含糊糊說了句什麼,郡守夫人便咯咯輕笑,聲音越發撩人。

    夜深露重,夏鈺之不便尋慕容薇,這郡守夫妻二人私下的對話便由夏蘭馨傳到慕容薇耳中。

    彼時夜深,唯有一燈如豆。

    慕容薇已然卸去釵釧,換了一身紫羅藍繪着木槿花卉紋的寢衣,正倚在榻上翻書。聞得夏蘭馨使人傳話,說自己夜深無眠,可否尋她對弈,便立即披衣坐起,吩咐去請夏蘭馨過來。

    夏蘭馨平日睡得早,其實已經歇下,又被兄長泒人生生喚起。她睡眼

    朦朧地聽了兄長附耳過來的一番話,氣得柳眉立起。

    食着朝廷俸祿,竟養出這樣一條蛀蟲。

    夏蘭馨問哥哥爲何不立時便辦了這揚州郡守,夏鈺之沉聲道:“我同你一般生氣,卻總不能只憑幾句閒話便定了別人的罪過。自然要先查查這位甄夫人的來頭,再看她與錢唯真有什麼瓜葛。還要落實朝廷有沒有下發過這道公文,更要看看戶部到底撥了多少銀子。”

    崇明帝一直疑心錢唯真貪墨,手裏卻沒有真憑實據。也曾要夏鈺之祕查錢唯真一族在京中的產業,卻只查出與他的俸祿大致相和。

    君臣二人都小看了錢唯真的手段。他坐鎮戶部多年,能將帳本做得漂亮,也能將自己府裏撇得乾淨。

    誰料想遍查不得,竟是錢唯真的漏洞根本不在京中。他在揚州安插人手洗錢,又利用匯通的銀票堂而皇之將銀錢轉到其他兩國境內,便是置下再多的產業,也令崇明帝查無可查,這才真真是一條老奸巨猾的狐狸。

    聽到這麼隱密的情報,夏鈺之不敢耽擱。一面修書報與崇明帝,一面又趕緊吩咐人將妹妹喚起,要她即刻去尋慕容薇通氣。

    兩人藉着弈棋,夏蘭馨言簡意賅地敘述出岫今夜的收穫。

    慕容薇纖長的指間夾着一枚白子,感受着棋子微涼的溫度,面色生生沉鬱下來。她喚了瓔珞,吩咐道:“今夜頗想盡興,與禧英郡主徹夜弈棋,去吩咐廚房送些宵夜過來,然後你們便各自安歇吧。”

    瓔珞領了命而去。因是夜色浸人,她便披了件月白色的披風,才準備穿過抄手遊廊去廚房傳話。

    外間裏,流蘇本已歇下,因着夏蘭馨的深夜造訪又起來侍候,心裏萬分不情願。聽瓔珞傳了慕容薇的話,知道可以回房歇着,流蘇心下高興,以手掩脣打個哈欠,再望望穿了披風準備外出的瓔珞,頗有些幸災樂禍。

    流蘇淺淺笑道:“如此,我便先回房去睡。廚房那裏自然勞煩姑娘跑一趟。夜深露重,姑娘小心着涼。”

    見瓔珞只是微笑着往外走,臉色平靜如昔,流蘇也不生氣,將纖腰輕輕一扭,便聘聘婷婷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瓔珞在外頭守夜,慕容薇這廂與夏蘭馨仔細推敲,覺得郡守的話聽來詭異,卻真有幾分可信。

    可惜不要說她二人,便是夏鈺之也不清楚戶部的撥款,不曉得這些年朝廷究竟往揚州撥過多少銀子,又有多少銀子從戶部曲線揣進了錢唯真懷裏。

    揚州郡守生活的奢靡,單從驛館的陳設與這幾日的喫食上便可窺見一二,這不是區區一個小郡該有的能力。

    偏這郡守與夫人還沾沾自喜,自那日慕容薇偶爾讚了珊瑚樹幾句,郡守夫人便自以爲那些陳設入了貴人眼底,還想着來日慕容薇回京,自己將這珊瑚樹送上,也能博貴人高看一眼。

    深諳斂財之道的兩個人終究做不到平心靜氣,沒有錢唯真那樣藏拙的手段,偏偏一味炫富,不知不覺間便將貪墨一事浮上了水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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