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重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執念
    慕容薇以大幅的筆墨提及大表姐在崔府的鬱鬱寡歡,又提及年前表姐犯着咳疾與姑父和姑母在碼頭的匆匆一面。

    兒女貪戀父母,與父母掛心兒女,其實都是一樣的道理。

    可憐天下父母心,母后思及姑母對錶姐的牽掛,爲了表姐日後在崔府挺直腰板,也一定會幫着在父皇面前說句公道話,如此大事可成。

    因忙着寫信,慕容薇早起只匆匆挽了個髮髻,連妝也未上。直待夏鈺之拿了信出門,慕容薇才舒了一口氣,吩咐瓔珞打水重新淨面梳妝,又吩咐傳膳。

    心情不錯,早膳便用得格外豐富些。瓔珞曉得慕容薇愛喫些帶湯水的東西,特意吩咐廚房做了一碗蛋羹煨的鮮蝦小餛飩。

    煮乾絲、翡翠燒賣、蟹黃包、三丁肉包、雞絲卷,都是些揚州特色的點心,滿滿擺了一桌。郡守夫人特意把府裏的廚子安置在驛站,務求讓貴人們喫得滿意。

    慕容薇嚐了一口那有名的翡翠燒賣,因不喜裏頭淡淡的韭菜味道,越發吃不出蝦仁的清香,反不如面前的小餛飩來得可口。

    記得姨母盛讚過蘇家的醬菜好喫,尤其對那款包瓜情有獨鍾,慕容薇又吩咐瓔珞去盛了一碟包瓜,灑些芝麻醬過來佐餐。

    不遠處,蘇暮寒着一件褪色藍繡銀色四合如意紋的直裰,撐一把潑墨山水的白綾素傘,沿着抄手遊廊往慕容薇住的小院踱步。

    蘇暮寒風姿秀雅,一人一傘御風,如在畫中,極似一段繁華盛景。

    流蘇正在門前當值,遠遠望着來人慢慢走近,感覺一時恍然。只覺那人、那景,如在夢中。

    流蘇穿得單薄,一件剪裁合身的鵝黃交領杭綢宮衣勾勒出曼妙的曲線,碧綠的緞帶在腰間打成結子。發上沒有首飾,只簪了幾朵嬌黃的金盞花,似是剛剛摘下,花芯裏還帶着晶瑩的水珠。

    少女的身姿輕盈,珠脣輕點嫣紅,發上金盞花暗香浮動。蘇暮寒慢慢走近,不覺駐足,向她輕輕微笑:“流蘇今日裝扮得別緻,發上簪的可是金盞花?”

    那花燦若星辰,散落在一旁的碧草叢裏,被蔓蔓青藤遮了大半。

    是流蘇偶然發現,覺得與衣衫相配,這才冒雨摘了幾朵簪在自己發上。

    不想鄉間野花,蘇暮寒竟能識得,含着脈脈溫清的眸色又那樣輕柔繾綣,流蘇臉上微微一紅,慌忙曲膝行禮,低聲回道:“正是金盞花。”

    蘇暮寒擡手,自然地撫過流蘇的髮絲,又極緩地從流蘇髮髻上取下一朵花來,放在鼻間輕嗅,讚了一聲:“很是清雅,也配你”。

    被雨水打溼的氣息尤爲濃稠,面前帶着杜若香氣的男子氣息便撲面而來,流蘇雙頰一進醇紅如酒,竟不曉得如何開口。

    宛若泥塑木雕一般,流蘇傻傻望着這風流倜儻的藍衣男兒取了自己發上的簪花。輕嗅之後,又隨手打開荷包裝了進去。

    執念一起,心便不受自己控制。

    繁華的錦繡如煙,看似虛幻,這一刻卻又那

    麼真實地在自己眼前呈現。望着蘇暮寒暗含絲絲情愫的目光,再望望他細長的手指打理着裝了金盞花的荷包,流蘇一時恍若身在雲端。

    溫軟的呼吸輕淺,淡淡拂過流蘇的髮絲,卻又絲絲如麻,像是溫柔的嘆息。

    有花朵含苞,只待春風一渡,便能隨波盪漾。流蘇雙脣灼灼如火,有壓抑的情愫滋生。她極緩極緩地閉上了眼睛,忍住一波又一波襲來的眩暈,觸目的雨絲裏,全是鼻端曾經飄散過的杜若香氣。

    一直期待,卻沒有下文,流蘇懵懵懂懂的閉着眼睛,直待蘇暮寒又含笑再問了一句:“阿薇可曾起來?”

    流蘇恍恍惚惚地擡頭,對上藍衣少年眸間滿溢的愛戀,一時分不清那愛戀是對着自己,還是對着慕容薇?

    流蘇將自己的帕子在指前纏繞,刻意掩飾面上的紅霞滿天。她的嗓子因方纔激動而微微沙啞,低低迴道:“公主今日起得早,已然寫了信交給夏副使送出,如今在用早膳。”

    流蘇的帕子繡的別緻,用了碧綠色的絲緞,四角上各繡一簇開得荼蘼的白色流蘇花,繽紛璀璨。

    “好漂亮的繡功,可是你親手所繡?”少女眸中的璀璨與仰慕無所遁形,蘇暮寒要想徹底將她收服,便只須多用些情誼和外物。

    因收了傘,便有潤如細絲的微雨斜斜飛過,飄上蘇暮寒濃黑的發間,亮得像水晶一般。

    他從她指間抽出帕子,拭拭發上落的雨珠,又極自然地將帕子收進自己袖中。

    流蘇身子一擰,燦若丹霞的臉色再也遮掩不住,期期艾艾喚了一聲暮寒少爺,臉上蕩起醉人的酒窩。

    萬分不捨地想打起簾子,蘇暮寒卻阻了她的手,向自己掌心輕輕一握,柔聲問道:“可知阿薇是寫給誰的信?這麼一大早使人冒雨送出。這些日子阿薇情緒不對,你冷眼瞅着,可是還在惱我?”

    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流蘇並不知情,只是公主冷了暮寒少爺這些日子她卻是看在眼裏。

    因此青蓮臺裏,流蘇纔對忽然出現的顧晨簫那樣在意,生怕顧晨簫壞了蘇暮寒的姻緣,也由此阻了自己與蘇暮寒廝守終生的路。

    流蘇仔細回想,慕容薇看似生氣,卻並沒有跟自己抱怨什麼,眼見得並不是真與蘇暮寒慪氣,不過使使性子而已。

    流蘇將慕容薇的情緒仔細過了一遍,便放心大膽地說:“那日我們回到行宮,公主還曾問起暮寒少爺,顯得很是牽掛。這幾日與郡主還有溫尚儀都是有說有笑,看起來心情極好,並不是真得生氣。”

    嫉妒溫婉的好運,流蘇偏不稱她一聲姑娘,依舊喚着尚儀,似是這樣便能阻住溫婉前進的腳步一般。

    些許的小聰明,越發顯得擺不上臺面,蘇暮寒也不戳穿,愛憐地撫了撫她的鬢髮,又問了一句今日的信件。

    流蘇輕輕咬着下脣,露出失落的痕跡:“昨夜裏瓔珞當值,今日一早也是她伺候的筆墨,我未瞧見寫得什麼。打起簾子時,卻約略聽見夏副使說了句八百里的加急,大約是寫給宮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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