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重薇 >第二百零八章 暗議
    暮色如綢,繁星點綴。

    蘇暮寒與蘇光復的人同時悄悄將這條消息傳到,遞到兩個人耳中。

    蘇光復的人帶來的只有隻字片語,蘇暮寒手裏卻握着完整抄來的吏部公文,那一任一免的文書字字如刺,扎得他心裏暗暗滴血,又如一記記的悶雷,轟然在頭頂炸開。

    蘇暮寒與蘇光復分了主次在艙房裏靜坐,捏着傳來的密信久久無語。

    慕容薇忽然間態度大變,不惜對母親冷言冷語。還有那一夜夏鈺之藉着飲酒說了好些頹廢之言,然後行事便一直躲躲閃閃,決然不是從前的模樣。

    流蘇雖然聽不到衆人談話,卻知道夏蘭馨頻頻在中間牽線,夏鈺之與慕容薇的私下的聯繫一天也未斷下。

    兩個沒有私情的人整天耳鬢廝磨,卻默契地撇開了他。尤其是青蓮臺內,兩人聯手救下顧晨簫,事後卻沒有一個人向自己提過。

    若不是流蘇偶然得知,自己還不知道顧晨簫到過西霞,更不知道他們之間已然有這樣親密的關係。

    局勢越來越不受掌控,如今固若金湯的江陰又被人撬起一角。蘇暮寒越發覺得心情沉重,能說動慕容薇的心思連一成把握都沒有。

    蘇暮寒將手下人抄送的文書再次遞到蘇光復手上,臉上添了些凝重之色:“表叔,就怕這不會是普通的任免。”

    長年刀尖舔血的日子,造就蘇光復比常人更敏銳的洞察危險之力。他手握衹報,又從頭細看了一遍,重重說道:“大約是要敲山震虎了。”

    蘇家貌似歸園田居,以種菊植田爲樂,暗地裏卻與地方官暗通款曲,這幾年更是肆無忌憚。

    因着崇明帝的忍讓,蘇家雖不出仕,卻儼然成了江陰的地頭蛇,與官府相互攀附。一爲藤蔓一爲大樹,兩方互相汲取營養,早就狼狽爲奸。

    那大量的罌粟,在地方官睜之眼閉之眼的情形下,暢通無阻的運出。頻頻出入玉屏山尋寶探礦,正陽與蒼南兩縣縣令只做不見。

    礙着蘇睿與安國夫人的臉面,崇明帝不能先對蘇家開刀,卻會重重懲治江陰邦,削去蘇家的臂膀。

    數載經營,將淮州也換做自己人,若不是陳如峻和陳氏一族在當地影響委實太大,蘇光復早將歷山書院也變了天。

    可惜功虧一簣,歷山書院的學子依舊是江南一帶的翹楚,他們鐵血俠情,從不爲自己的蠅頭小利所用。

    在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的情形下,崇明帝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淮州下了手,將同爲江陰幫的郭志誠調到了滄州。

    看似平等的調動,滄州卻拿什麼來比淮州?且不說江南地帶繁華富庶,大可成爲自己的助力。只說那河北滄州下轄的六個郡裏,有四個郡守是陳如峻的門生,還有兩位一是陳家的遠親、一是陳家的本家。

    蘇光復也曾想要往滄州伸手,取得那些大武館大鏢局的支持,豢養一部分死士,卻因那塊地已然是鐵板一塊,容不得外人插手而只好放棄。

    郭志誠本是江陰幫挑大樑的人物,在淮州牽制陳家。

    此番調任,在雙方手中都是棄子,大約從此便仕途艱難。

    滄州地界豈容外人指手劃腳,崇明帝分明第一個拿他開了刀。

    如此雷厲風行的動手,自然是重重打擊江陰幫,以此震懾蘇家。

    夜風酥軟,拂上蘇暮寒的發端,卻又分明寒涼浸骨。

    哪裏顧得上例行的請安,蘇暮寒招手喚了小廝,要他去給母親傳話。敷衍說自己陪着表叔小酌,便不與母親和其他人一起用膳。

    與蘇光復兩人坐在船上套間裏,屏退了衆人,兩人作着樣子擺了幾碟酒菜邊飲邊談。趁夜深人靜好生議事,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細細梳理了一遍。

    蘇光復目光沉鬱,重重說道:“主子,有些事不可不防,我覺得是有人想對蘇家人張網,再尋時機慢慢收緊。多事之秋,主子莫要妄動,我們先觀望,要族裏也收斂收斂。”

    雲南山高水長,只能靠飛鴿傳書。蘇光復顧忌不了太多,將僅餘的兩隻信鴿全部放出,曉諭雲南那邊的子侄,令千禧教暫時停止一切事務。

    罌粟的買賣臨時收手,由明轉暗,與那些毒梟全部斷開聯繫。再將藏地的馬場關閉,暫時休養生息,一切低調隱忍。

    蘇家老宅那邊,便由蘇光復直接派人回去傳信,將朝中異動說與族長,要他務必約束族中子弟,近期莫要在玉屏山附近生事。

    信鴿扶搖,悄然衝上夜空。

    纖雲躲在暗處看得分明,苦於扣在手中的袖箭依舊無法射出,只能看着它們漸漸飛出視線,然後報於夏蘭馨知道。

    苦於人在途中行動不便,蘇光復與蘇暮寒臨時能做的只有這些。蘇光復寬慰蘇暮寒道:“勉強忍耐幾日,一切待回京後,我們摸清形勢再議。

    難道是蘇睿屍骨未寒,崇明帝便想對蘇家發難?蘇暮寒雖瞧不上崇明帝的溫吞,卻深知他不是這種落井下石的小人。

    若說他忌憚自己的身世,其實打從接了皇位那天起,崇明帝便清楚地知道蘇家都是些什麼人,若想動手,何必拖到如今。

    而且,玉屏山的行事向來隱祕,那些個傳說中的礦藏經蘇家幾代人的暗中勘測,至今一無所獲。

    若朝廷知道些蛛絲馬跡,以兵部對武器這麼大的缺口,崇明帝斷然等不到今日。究竟是誰想對蘇家下手,是誰還能知道蘇家的端倪,蘇光復思來想去,沒有目標。

    從夜色漸退到晨曦初露;從曉陽初升到夕陽西下,沙漏緩緩而動,套間裏琺琅自鳴鐘又重敲了六下鐘點。

    議了一日一夜,蘇暮寒與蘇光復兩人還是摸不到壺底,眼瞅着又是第二日夜幕時分,船在碼頭靠岸,蘇暮寒不能再使人傳訊,只好照舊先去向母親請安,待晚間回來再與蘇光復密議。

    步出船艙,蘇暮寒有些步履沉重地往母親船上行去,見溫婉正從艙內出來,踩着兩船之間寬寬的木板上,衣衫飄飄若仙,正想過慕容薇那艘船上敘話。

    溫婉瞧見蘇暮寒,便淺淺斂禮,臉上蕩起輕柔的梨渦,微笑着喚了一聲世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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