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重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晏晏
    句句不想離開沙場與征戰,事到如此,蘇暮寒依舊一門心思想要慕容薇瞧見自己拳拳的報國之心。

    糖漬的桂花糕金黃透亮,散發着沁人心脾的香氣,慕容薇安靜又用心地以鏤空玫瑰花銀匙挖起一小塊,陶醉地放入口中。似是根本未曾留意母后的問話,更對蘇暮寒的回答興趣缺缺。

    方纔與溫婉談話間瀰漫的陰霾還未散去,如今慕容薇又是這個態度,想到她們兩個突如其來的親近,還有對自己共同的敵意,蘇暮寒心間陡然一沉。

    若是換做從前,慕容薇或多或少,必定會誇讚幾句他的忠君愛國之心,替他在楚皇后跟前爭些臉面。如今卻是迥然不同,不管人前還是人後,一幅與他冷淡守禮的模樣。

    宮婢謹遵楚皇后的吩咐,也在蘇暮寒面前的夜光杯裏注了大半盞嫣紅的葡萄酒,然後便恭敬地退在一旁。

    蘇暮寒握了杯盞在手,何曾有半分團圓佳節的喜氣。幸好善於掩飾,面上的笑容一直舒朗又清澈,依然似潺潺流淌的清溪。

    一張大圓桌給崇明帝與慕容芃留着位子,如今並未坐滿。蘇暮寒的對面,恰好是孟昭儀錦衣在坐。

    孟昭儀產後首度出席這種宴會,她本就白皙,如今身子豐腴了些,卻比往日更添了明媚。今日着了一身玫紅色底子月白繁繡纏枝芍藥花紋的雲錦長裙,耳上垂着長長的紅珊瑚墜子,多了些雍容與華麗。

    有兒子傍身,再不是從前的低眉斂目,孟昭儀連說話都比平日添了底氣。

    若換做從前,孟昭儀若與蘇暮寒的視線相撞,必會低頭回避。今日卻大膽而沉靜,偶爾擡眸對上,孟昭儀眼中全是毫不退縮的深意。

    皇太后只在滿月宴那天瞧過五皇子,對粉團一般的小孩子很是喜歡,見乳母懷抱着小傢伙立在孟昭儀身後,招手命她將孩子抱上來瞧瞧。

    孟昭儀接了孩子在手,親自抱到皇太后面前。

    這些日子調理得當,很是彌補了五皇子的先天不足。包在大紅緙絲百子鬧春襁褓裏的小孩子出了滿月,更添了些份量,白白胖胖的模樣嬌嫩可愛,見了皇太后竟露出一個憨態可掬的笑臉。

    皇太后瞧得合不攏嘴,拿臉貼了貼小孩子的額頭,又囑咐孟昭儀道:“如今依舊要仔細,餵養孩子萬萬不能馬虎。若缺了什麼東西,只管開口。”

    瞧着孩子手腕上一串紅繩穿就的足金轉運珠沉甸甸膈手,雖然寓意吉祥,戴着卻不舒服。皇太后吩咐取下來,向孟昭儀嗔怪道:“做母妃的這般粗心,一味地拿金子去壓,是欺負咱們小孩子不會說話麼?”

    另命白嬤嬤取自己早些時的一串蓮紋足金手串,從上頭摘了三粒下來,命人拿紅繩串起,親手戴到五皇子手上。

    三粒金珠點綴在五皇子白嫩的手腕間,比方纔的一圈轉運珠瞧着更爲光華流轉。孟昭儀識得這隻手串,見皇太后竟打散了賞給自己的兒子,臉上露出深深和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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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徐昭儀自然也識得此物,正是早些年皇太后戴着去禮佛,世伽大手親自給開的光。添了佛門聖地的氣息,自然祥瑞吉慶。

    五皇子得寵,徐昭儀並不嫉恨,反而與有榮焉。瞧着孟昭儀笑盈盈謝了恩,抱着孩子退回座位上,這再交給身後的乳母照拂。

    雖有楚皇后長袖善舞,今日一張桌上圍坐,氣氛總有些冷場。

    楚朝暉孀居在家,並沒有參加前幾日五皇子的滿月宴。今日還是初次相見,又見皇太后對孩子疼惜,總要表示點心意。

    吩咐明珠取出早就準備好的金玉項圈和長命鎖各一幅,楚朝暉含笑送與孟昭儀道:“與五皇子添添喜氣,孟昭儀莫嫌簡薄。”

    素日因着安國王府裏兩位側妃的緣故,孟昭儀與楚朝暉相處還算不錯。憶及自己孕中,楚朝暉不時泒辛側妃送些滋補之物替自己調理身體,確實不曾虧了禮數。

    誰料想知人知面不知心,瞧着門庭高貴的安國王府,偏就危及了自己兒子的安危。孟昭儀跟徐昭儀一樣,並不相信杜側妃是唯一的兇手,偏偏崇明帝下了封口令,不許深究。

    往昔與徐昭儀說起爲母則剛,並不是一句空話。孟昭儀再不是從前恬柔溫順的性子。爲了兒子,她可不畏懼對方什麼公主、夫人的身份。

    眼見楚朝暉依舊與舊日一樣,端莊高貴的模樣裏彷彿沒有絲毫芥蒂,便恍若從前的一切都未發生,孟昭儀裝也裝不住一幅好臉。

    忍不下胸中的悶氣,孟昭儀冷冷推辭道:“不功不受祿。前時已然多承夫人與辛側妃的照拂,臣妾感激不盡。如今五皇子平安落地,比什麼賞賜都來得珍貴。今日又蒙太后娘娘恩典,賞了這幾粒佛前開過光的金珠庇佑,自然萬事順遂,不敢再領夫人的賞。”

    瞧着客套與知禮,孟側妃的話卻十分扎人,半點情份不留。

    殿上華燭清輝,壁角四枚夜明珠的光暈柔和而明亮,均勻地灑落在正廳,芝蘭搖曳、錯落有致,扶疏的淺香淡遠又悠長,正是沁人心脾的好時光。

    孟昭儀卻眉頭一皺,吩咐乳母抱着五皇子退到帷幔之後,另闢乾淨的枕蓆落座,也方便乳母照料:“這層層花海的氣息雖然芬芳,於小孩子卻是無益,你與他坐在後頭,莫叫宮燈閃爍傷了我兒子的眼睛。”

    楚朝暉方要起身去抱抱五皇子,被孟昭儀的話阻了身形,又訕訕地坐下。

    瞧着明珠還立在自己身後,孟昭儀淺淺伸手,正色推開了那隻朱漆描金的花梨木匣子。嫌棄地擰身而坐,連句轉圜的話都懶得說,直接偏過頭開始替阿萱剝一隻新採的菱角。

    若在往常,瞧着席上話不投機,徐昭儀八面玲瓏,自然設法周旋。

    今日偏不出頭,徐昭儀只吩咐阿萱謝了孟昭儀,自己卻替她夾了一片平日愛喫的孜然炙羊肉,擱在面前的纏枝葡萄紋鈞瓷骨碟裏。

    兩位昭儀娘娘言笑晏晏,配合十分默契,都將楚朝暉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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