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昭笑嘻嘻的丟了一包東西給他,“有點事耽擱了下,喏,江寧帶回來的,這飯不白蹭你的。”
周燁挑了下眉頭,“算你小子有良心,還知道給我帶板鴨和老鵝回來,我可有好長時間沒喫這口了。”
“想喫可以去江寧啊,反正離的又不遠。”宋彥昭熟門熟路的坐下,倒了盞茶喝。
周燁將手中的板鴨和老鵝交給管家去處理,轉身坐下問周燁,“你在宮裏怎麼耽擱那麼長時間?太子問你話了?”
宋彥昭握着茶盞的手頓了一下,隨即仰頭將剩下的茶一飲而盡,“閒聊了幾句。”
周燁嗤笑一聲,“咱們這位太子殿下會和你閒聊?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他說着,邊笑邊搖頭,目光在觸及宋彥昭漆黑的雙眸時,忽然想到了什麼,身子倏然坐直,臉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不會是你最近查到他的親信了吧?”
周燁雖然很少參與朝事,但他不傻,相反,作爲能在深宮之中順利的活下來的最年長的皇子,他對於事情的敏感度和反應程度快的驚人。
周熠一直以來對他的態度都是一副長兄愛護弟弟的樣子,夾雜着隱隱的優越感和不屑,周燁很清楚,周熠願意這麼對他,是因爲自己現在對他沒有什麼威脅,如果一旦威脅到他的地位,周熠就會毫不留情的撕破這份僞裝。
對他如此,對宋彥昭也差不多。
周熠願意用他們來展現他對手足和晚輩的愛護,但心中地位的優越感又讓他總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所以他們在一處,基本沒什麼話題閒聊。
現在他竟然願意花時間和宋彥昭閒聊,周燁自然覺得事情蹊蹺。
宋彥昭眸色一深,將茶盞隨意往桌子上一丟,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你最近在忙什麼?”
宋彥昭答非所問,周燁挑了挑眉頭,眸中閃過一道瞭然,“我能忙什麼?天天在朝上聽那些大臣們爲整頓兵制的事吵的不可開交,下了朝自然是要好好放鬆放鬆身心的。”
“放鬆到天天跑東宮裏去看望羅娘子?”宋彥昭剜了他一眼,語帶嘲諷。
周燁莫名有些心虛,哼了一聲,摸了下鼻子,“太子告訴你的吧?至於嗎?這麼點小事兒,恨不得給我宣傳的天下皆知。”
“皇家無小事!”宋彥昭蹙了下眉頭,“別再去了,再去太子都要懷疑你的居心了。”
那丫頭現在給皇長孫治病,六皇子若日日跑到東宮去見她,難免要被有心人編排了。
若皇長孫治的順利還好,若是……但凡有一點不順,估計都會讓人牽扯到她和六皇子身上。
到時候豈不是百口莫辯了。
周燁點頭,上下打量着宋彥昭,眼中的驚奇意味非常明顯,“你小子行啊,這個慎刑司指揮使才做了一個多月,說起來話竟然也一套一套的了。”
宋彥昭沉默下來,手指捻動着桌上
以後?什麼以後?周燁迷茫的眨了眨眼。
“外祖父不可能永遠在位,”宋彥昭抿了抿嘴,“以後呢,你要一直都這麼與世無爭,風花雪月下去嗎?你沒有特別想做的事嗎?”
這個話題不是宋彥昭第一次和他說了,周燁眼神暗了暗,扯了下嘴角,“你有特別想做的事嗎?”
宋彥昭抿了抿嘴,“以前沒有,現在,我有!”
他想讓那些怨氣的魂魄安然而息,他想讓那個丫頭每次看到他都雙眼晶亮,眉眼彎彎。
………………
鳳梧殿中,秦皇后打量着下首跪着的穆瑾已經有一盞茶的功夫,精緻的眉頭蹙了起來。
殿中跪着的小娘子自進殿後就規矩的下跪行禮,行禮的時候能看出雖然生疏,但一舉一動,卻很有章法。
她不叫起,小娘子也不擅自開口,只安安靜靜的跪着,跪的筆直,姿態卻是從容淡定,沒有絲毫的害怕。
從容淡定?秦皇后不悅的眯起了眼睛,是因爲胸有成竹所以不害怕,還是真的無知者無畏?
秦皇后一蹙眉,身邊伺候的貼身嬤嬤立刻上前喝道,“放肆,見皇后娘娘竟然還帶着白綾,這對娘娘是大不敬,來人,給我把她的白綾摘下來。”
穆瑾擡起頭來,露出一雙杏眼明亮清澈,“請問,大周朝的那條禮法規矩裏寫着見皇后娘娘不能帶着白綾?”
秦皇后頗有些意外,沒有驚慌失措,沒有磕頭求饒,竟然只是安靜的反問。
那條規矩禮法?有那個規矩禮法裏會寫到這種細節而已?
貼身嬤嬤先是一愣,她這是隨口找個理由發作穆瑾而已,哪裏能知道有沒有白紙黑字的寫着啊。
“好啊,還敢頂嘴,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來人啊,給………”貼身嬤嬤一擼袖子,準備親自帶幾個人上去。
“好了,做什麼,別嚇到羅娘子了!”秦皇后揮揮手,做出一番寬和大度的雍容,“羅娘子是吧?起來吧!”
穆瑾俯身謝禮,然後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
站了這麼久,竟然沒有絲毫的不適?秦皇后意外的看着站的筆直的穆瑾,眸中的思緒越來越深沉。
這個羅娘子如果不是受過訓練,就是忍耐力過人,心思深沉,不管是那一種,都不會是她喜歡的。
“聽聞羅娘子醫術神乎其技,今日一見,人倒是伶牙俐齒,只是不知這醫術是否真如傳言般高明?”秦皇后笑了笑,說出的話卻跟刀子似的。
穆瑾笑了笑,回答的卻更直接,“娘娘,我的醫術比我的口才好。”
殿內伺候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氣,這個羅娘子,在皇后面前竟然都敢這樣大言不慚,沒有絲毫謙卑的姿態。
秦皇后眯了眯眼,“哦?羅娘子這麼自信,本宮倒想見識見識了。”
“娘娘不會等太久的,皇長孫就是最好的證明!”穆瑾擡起頭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