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醫來夫貴 >第二百五十五章 狠絕
    臺階上的穆慶豐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疼痛讓他的頭腦清醒了幾分,他故作苦惱的板起臉來,“瑾兒,你胡鬧什麼?我們有什麼事家裏去說,這是陛下上朝的地方,不是你小孩子家胡鬧的地方,快回去。”

    說罷,又向周圍的同僚苦笑,“哎,這孩子,我前日不過說了她幾句,便跟我鬧脾氣,這不都鬧到這兒來了,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周圍的同僚們眼神各異,有向來和穆慶豐關係走的近些的,一臉同情的看着穆慶豐,“孩子在這個年紀最是叛逆,你可得好好管教啊。”

    “是啊,誰家還沒有個熊孩子呢,穆大人別生氣,帶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

    “穆大人快回家去處理家務事吧。”

    幾個同僚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漸漸蓋過了剛纔批評穆慶豐的聲音。

    穆慶豐的神色緩和了兩分,拱了拱手,邁下了臺階。

    “穆大人,我今日既然說了要恩義兩清,自然便會做到,既然您不肯給我剔骨,那便算了,但該說的話我還是要說。”

    穆瑾說着收起了匕首,看得穆慶豐一陣咬牙切齒。

    孽障,剔骨還父,他巴不得上前剔了她所有的骨頭呢,可惜這是在奉天殿前,他即使再想,也得忍着。

    這要不是在奉天殿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拿起匕首給她剔骨。

    “不管穆大人認不認,今日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我宣佈與昌平伯府穆家不再有任何關係,也請穆大人回去將我從族譜中除名。”

    從族譜除名?衆官員們倒抽一口涼氣。

    一個人的姓氏來源於家族,庇護也來源於家族,上了族譜的人才代表着是家族認可的人,而從族譜中除了名,一個人從此便成了無根無家無族的人。

    穆娘子既然這麼說,可見不是賭氣了。

    人羣中立刻又響起一陣議論聲。

    一直沉默的站在最後面的程相公緩緩走下臺階,朗聲說:“穆娘子,你口口聲聲要和穆大人恩義兩清,這實在不是爲人子女該做的事情,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即便父母一時做錯了一些事,做子女的該勸戒父母,而不能和父母斷絕關係。”

    “不管如何,穆大人也養育了你一場,你怎麼能提出和他恩義兩清,這實在是大不孝的行爲。”

    程相公面色肅然,看着穆瑾的眼神裏卻帶着一抹隱隱的擔憂。

    穆娘子到底還是太小了,不知道家族親人的重要性,若真的是從穆家除名了,她的名聲也毀了,一個稚齡小娘子,從此如何在金陵立足,一個無根無族的人,將來要如何嫁人。

    還是年紀太小了,性子剛烈不折,行事纔會這樣荒誕。

    穆瑾並沒有因爲程相公對她的斥責而生氣。

    她微微一笑,看向程林。

    “十四年來,我沒領過穆家一分銀子,沒穿過穆家一絲衣衫,十四年來總共見過穆大人不超過十次,這樣也算養育了我嗎?”

    “我在穆家喫的用的都是我已經去世的母親留下的嫁妝,但如今穆家卻搶了我在六興衚衕的宅子,還有一處醫館,這樣也算是養育我嗎?

    ”

    “十四年來,沒給我請過一次大夫,沒教過讀書習字,女紅,送到我院子的飯菜不是餿的就是爛的,這樣也算是養育了我嗎?”

    “程相公,您學識淵博,不妨給我講講,您家是不是也如此養育孩子的?”

    穆瑾的話說的不緊不慢,說出的內容卻讓衆人臉色一變。

    穆慶豐頓時僵硬的站在了臺階上。

    事實上,在程林開口的那一瞬間,他便知道壞事了。

    該死的程林,有他什麼事,爲何要開口相問,這是他的家務事。

    周圍官員的議論聲紛紛鑽入穆慶豐的耳朵。

    “穆大人是一品官員啊,怎麼會如此對待家裏的小娘子啊?”

    “這些都是內宅夫人管的事,穆家大夫人並不是穆娘子的生母呢,這內宅的事彎彎繞繞的,誰知道她背地裏是怎麼對待穆娘子的?”

    “竟然沒有月例,沒有教導,這與讓穆娘子自生自滅有何區別?”

    “穆大夫人何其狠毒也!”

    “穆大人也有責任,沒聽剛纔穆娘子說他們搶了穆娘子生母的嫁妝嗎?”

    穆慶豐臉上的平靜卻再也掛不住,怒氣衝衝的下了臺階,衝穆瑾咆哮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叫搶了你的東西,你這個不孝女,父母在,你竟然敢別籍異財,我是爲了讓你免受牢獄之災,才......”

    總算穆慶豐還有一絲理智,雖然訓斥穆瑾,但卻在最後一刻將改了文書四個字咽在了喉嚨裏。

    穆瑾卻輕輕一笑,“好一個父母在,別籍異財,所以穆大人開口要醫治六皇子的方子,我就得給;穆大人要賣了唯一忠心我的婢女,我就得從;穆大人要外祖父留給我得醫案,我就得給,穆大人要我的宅子和醫館,我就得雙手奉上嗎?”

    穆瑾淡然清亮的聲音迴盪在廣場前,她的神態依舊平和,面上沒有絲毫委屈之色,可說出的事情和經歷卻一件比一件心酸,讓聽的人心裏十分難受,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娘子,不自覺的帶上了一抹同情之色。

    廣場上一時安靜下來,靜的能聽見人的呼吸聲。

    梁王世子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情景。

    半晌,嚥了下口水,喃喃自語道:“她果然不是來見陛下的。”

    她是來見她的父親昌平伯穆慶豐的。

    想起上元節那夜,穆娘子看向穆慶豐夫婦的眼神,梁王世子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怕已經十分糟糕,沒想到內地裏的故事更加的複雜。

    沒想到穆娘子竟然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怪不得她看穆慶豐的眼神沒有絲毫的濡慕之情,只怕她的心裏十分恨這個親生父親吧?

    她要找穆慶豐算賬,還有什麼比將穆慶豐堵在奉天殿門口更快捷更有效的方法嗎?

    奉天殿是大周朝的核心,朝中的政令全都是從這裏或者政事堂發往各地的,穆瑾這一跪,只怕要天下轟動了。

    這個小娘子,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竟然這樣的快,狠,準!

    穆慶豐,完了!穆家,估計也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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