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動作快,立刻將瓶子扶了起來,但瓶口還是流出了一些水。
此刻水瞬間就將藥末打溼了,並將部分藥末衝到了別處。
映娘慌亂的拿着抹布就要去擦。
一直纖細卻有力的手拉住了映娘,“別動!”
映孃的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娘子是怪她笨手笨腳,弄壞了她搗好的藥材嗎?
“娘子,對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映娘臉色蒼白的開口。
“噓!”穆瑾向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視線一直盯着桌子上,“你看!“
看什麼?映娘茫然的眼神跟着轉到了桌子上,驀然睜大了眼,“娘子,這......”
只見兩種被水混合到一處的藥末竟然隱隱發出一種滋滋的聲響,隨着這聲聲響,冒出了絲絲白煙。
白眼過後,原本一種灰色,一種黃色的藥末竟然成了淡粉色。
穆瑾驚訝的看着這一幕。
那是她之前就在金陵準備好的藥材,是按照她母親羅氏去世前留下的方子準備的,金明砂,蛇牀子,千年人蔘,人中黃......
每一種藥材都費了她不少功夫,總算是在過年之前就集齊了。
但是她卻一直不知道該怎麼用這個方子。
那個詭異的方子,方子上的所有藥材都很獨特,它們之間有的甚至藥性相沖相剋,根本不是熬製服用的。
羅氏在方子上只留了一句話:將藥材混合製成丸藥。
可是怎麼製成丸藥?穆瑾反覆試了好幾次,研成粉,混合,攪拌,甚至用熱水蒸,冷水絆......各種方法試了多次,都毫無頭緒,因爲那些藥材根本融合不到一處去。
穆瑾並不是個過於糾結的人,既然做不成,索性就將那些藥材丟在了旁邊。
這幾日在巢湖休整,她閒着無事,又看到了冬青單獨擺放在旁邊的藥材,想了想,又拿出來研究一番,卻仍舊沒有進展。
沒想到映娘誤打誤撞,卻讓藥材融合到了一處。
穆瑾的眼神落在了剛纔被打翻的胳膊般粗細的粗瓷瓶子上。
“娘子,這好像是咱們從壽春帶出來的靈泉水。”映娘神色遲疑的說道。
當時她滿心悲傷,只求一死,穆瑾來到她面前,說只要跟着她走,便能治好自己身上的病。
映娘雖然應了下來,但對於陌生的穆瑾,陌生的未來充滿了惶恐不安,唯一能給她安慰的便是靈泉水。
所以她央求穆瑾幫她帶走一瓶靈泉水。
經過幾日的治療,她的身子已經漸漸恢復,但那瓶靈泉水她卻一直沒捨得丟掉,進客棧住宿時,她便將瓶子帶了進來,擺放在了桌案上。
穆瑾點了點頭,目光仍然一動不動的盯着桌子上已經混合到一處的兩種粉末。
半晌,她低聲道:“你出去告訴伍大叔一聲,讓她幫我取些巢湖水過來,還有,等羅旭和冬青回來,讓他們去附近幫我尋山泉水,都取些過來。”
  羅旭和冬青去了附近的山上採集藥材,這是他們每到一個地方必然要做的事情,映娘不認得藥材,所以留下來伺候穆瑾。
穆瑾慢慢的坐了下來,神情怔怔地盯着桌子上擺着的粗瓷瓶子,這些藥不能融合,原來是水的原因啊。
只這個珍珠泉的水有用,還是別處的泉水都可以呢?
她應該嘗試一下不同的水看看。
車馬麟麟,一隊人馬緩緩的走在官道上。
走在中間的馬車再次停下來時,走在最前頭的兩匹馬也勒馬停下了。
“她又想做什麼啊?”左邊穿着寶藍色錦袍的駙馬宋景明翻了個白眼,一臉的不耐煩。
他們一家人從金陵出發四日了,到現在也纔到六安。
本來他們一家帶的箱籠,車馬,下人就不少,行走速度就不快,再加上明惠公主三五不時的叫停,行走速度就更慢了。
“前天說要去爬山,昨天說要去泡泡溫泉,今日又想做什麼?”宋景明一臉的不耐煩,胯下的駿馬彷彿也感受到了他的不耐,不停的噴着熱氣。
“去問問不就知道了。”宋彥昭歪了歪頭,示意着馬車的方向。
“你去問!”宋景明瞪了兒子一眼,他去問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想拍死明惠公主。
宋彥昭無奈,誰讓他是人家兒子呢。
他調轉馬頭,走到了馬車前,“母親大人,說吧,這次又想去做什麼了?”
車簾一掀,露出明惠公主明媚的笑臉,“不是到六安了嗎?我要去喝正宗的六安茶。”
宋彥昭無語望天,“母親大人,咱們是被趕出京城的,您表現的這麼歡快,真的好嗎?”
明惠公主一臉的無辜,“這不能怪我啊,出了京城才知道原來外面的風景這麼美好,我當然要好好過把癮了。”
宋彥昭定定的看着母親,片刻,低聲嘆息,“母親,你這麼折騰沒用的,父親他,他只會更厭煩。”
父親他喜歡的從來都是溫柔體貼,紅袖添香的女子。
母親的性格爽朗明快,愛恨分明,從來都不是溫柔賢惠的性子。
母親這樣頻繁的折騰想引起父親的注意,只會適得其反。
以前的宋彥昭不太懂這些,也不太願意正視父母之間的事,但現在他心裏有了喜歡的人,所以才慢慢懂了明惠公主的心思。
她就跟個小孩子一樣,用盡一切辦法想吸引駙馬的注意力,卻有時候總是用力過度,引起駙馬的反感。
被兒子那有些心疼,又有些透徹的目光一看,明惠公主臉色有些掛不住,擡了擡下巴,“誰說我是爲了引起他的注意了?”
宋彥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沒說啊!”
她怎麼說出了實話,明惠公主懊惱的咬了咬嘴脣,臉上飛起一抹紅霞。
爲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明惠公主斜睨了宋彥昭一眼,撇了撇嘴,“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麼,不就是嫌棄我事多,走的慢,怕追不上你心愛的穆娘子嗎?”
這回輪到宋彥昭神色不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