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易樺脣角微動,半晌後,他輕輕地掰掉了她的手指,“我認識的乾姐姐陳諾根本沒什麼錢。”
“鄭易樺!你一定要這麼氣我嗎?”顧欣妍聲音發哽。
她沒想到鄭易樺會這麼介意她的隱瞞,可她真的不是在玩弄他呀。
“顧大小姐,你如果這麼認爲,那我向你道歉,我得走了,媽媽還在家等我呢。”說完,他鑽出車子。
“等一下!”
顧欣妍抓起一把雨傘遞過去,“陳諾給你的。”
鄭易樺的衣服已溼了一半,雨水順着他的臉慢慢地滾下來,他眨了下眼睫,那修長的墨眸便像浸了水的黑曜石,晶亮得泛了水光。
“猶豫什麼?陳諾給你的!”顧欣妍帶着情緒大嚷道。
鄭易樺眉宇微攏,伸手把雨傘接了過去,隨後關了門……
吱!他剛打開雨傘,小車就如箭一般地從他身邊飛馳而去。
雨簾中,這紅色的車子如一條火龍,很快就消失在鄭易樺的視線中。
“對不起,姐姐。”鄭易樺輕閉了下眼,默默地在心裏說了聲。
再睜大眼睛時,他眼底又多了絲堅定,轉過身,大步走進了黑咚咚的弄堂……
雷聲隆隆,雨霧迷濛。
顧欣妍開着車,視線似乎被雨霧矇住了,怎麼看怎麼模糊。
她擡手抹了下,才發現自己的臉上全是淚水。
心依然說不出來的疼,腦海裏卻一幕接一幕地浮現出鄭易樺的各種鏡頭……
在遊輪上塞她紅包時的真誠目光,挑着方便麪對着她開心的笑,拉着小提琴時風神俊逸,拿着火花棒跟着她一起跑跳,還有坐在遊輪上羞澀地瞟她一眼的樣子……
易樺!易樺!易樺!
無論在心裏呼喚多少遍,她的乾弟弟都不可能回到以前的樣子了,因爲她已從陳諾變回了顧欣妍。
……
“易樺,你回來了?”鄭家小院,姚素素打開門,看到鄭易樺撐着一把淡紫色的花傘,微笑着問,“喫過晚飯了嗎?”
鄭易樺搖頭,“沒有。”
“那快進來,桌子上還有熱菜,飯還放在電飯鍋裏,也是熱的。”
“謝謝,媽媽吃了嗎?”
“她喫不下飯,我就燉了一小碗蛋羹,她吃了半碗,現在睡下了。”
她說完,伸手去接鄭易樺手中的傘,可鄭易樺卻側了下身,灑幹了水,把傘拿進屋,小心地擱在了一個櫃子上。
姚素素奇怪地多看了一眼,發現雨傘的柄把上掛着一串亮閃閃的四葉草水晶掛件,心形的水晶裏有四片綠色的葉子,那葉子似乎也淋了雨水,清透而閃亮。
幸福,等待愛情的出現——這是四葉草的花語。
姚素素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如果誰能找到四葉草,那這個人就是幸運幸福的。
帶着象徵意義的這把花雨傘絕不是鄭易樺的,那它是誰的?
想到鄭易樺是被一輛小車接走的,姚素素就想到了那個房地產女老闆。
是的!這雨傘是女式的,應該是她的吧?
想不到,那女人年齡不小,竟也有一顆不老的少女心。
鄭易樺坐在桌邊喫飯,昏暗的燈光照在他臉上,帥氣又清冷,他稍長的額發幾乎遮了半個眉頭,黑髮下的一雙眼睛明亮如天星。
他
喫飯不緊不慢,但絕不會隨便做其他的小動作或跟人說話,他微斂着眉目,喫得優雅,精細,就這麼配上粗糙的桌子和粗茶淡飯,這畫面也是極美養眼的。
不經意間,鄭易樺擡眸,忽見姚素素一副癡迷狀,遂眸波轉動,清咳了下嗓,“咳咳……”
姚素素聽到聲音恍過神,臉“唰”的一下紅了,她尷尬地絞着衣角,羞澀地問:“嗆着了嗎?”
“……嗯。”鄭易樺輕聲應答了聲,繼續扒飯。
這回他是端了碗,扒飯時儘量把臉遮住。
姚素素走過去,把一盤肉絲炒蛋端到他跟前,“這些你全吃了吧,蛋容易壞,放到明天不行。”
鄭易樺放下碗,她就把盤裏的肉絲炒蛋全倒進他碗裏,“喫吧,這段時間你都瘦了。”
“素素姐,那你……”
“我早喫過了呀。”姚素素笑嘻嘻。
鄭易樺有所懷疑,他再次掃了眼桌上的三盤菜,一葷兩素,數量不多,但好像都沒有動筷子。
“我真的喫過了,只是……今天喫菜少。”姚素素又紅了臉。
前段時間在醫院,雖然倆人也會坐在一起喫飯,但那個時候喫的是盒飯,一人一份,而姚素素喫到最後都會站起來走開,鄭易樺沒有一次看她是喫乾淨的。
這樣的大塊頭真喫得那麼少?
鄭易樺擡頭看她一眼,姚素素垂下眼簾,不好意思地說:“我減肥。”
“素素姐,減肥可以,但也不能餓了肚子,其實一個人肥瘦都沒什麼,只要你自己覺得健康,開心就好。”
這話……
姚素素眼睛一閃,她想起來,小酸菜的奶奶也跟自己說過這樣類似的話。
說什麼……活着,健康開心就好!
“哎哎,我知道了。”
姚素素笑得開心了,這不就說明鄭易樺他並不嫌棄自己胖嗎?並不會看不起自己嗎?
等鄭易樺喫完,姚素素馬上收拾了碗筷去了廚房。
放好碗盤,她朝門外看了一眼,然後拿了青菜盤子,從另一個鍋裏盛了點飯,張嘴就狼吞虎嚥起來……
真的好餓,肚子都咕嚕嚕叫了。
之前她說自己喫過,實在是不想鄭易樺把好菜剩下來給自己喫,爲了省點錢,她今晚的飯菜燒得不多,可爲了讓鄭易樺多喫點,她就故意說自己喫過了。
一點青菜,一點醬爆茄子,再加上一大碗飯,她喫得津津有味,心裏甜絲絲。
可是,門外的鄭易樺心裏卻莫名地一酸,他是過來倒水的,可一眼瞥見姚素素在廚房裏喫飯,他趕緊又退了一步。
輕輕地闔了下眼簾,他轉身走回了母親的房間……
姚素素洗好碗筷,收拾好家務也走了進來,見鄭易樺坐在鄭媽媽牀邊,拿着指甲鉗小心輕柔地給她剪手指甲。
鄭母胃一疼就醒,當鄭易樺替她剪完指甲,她突然咳嗽了一聲,翻轉過身子醒了過來。
“媽,想喝水嗎?”鄭易樺俯下身子輕聲問。
鄭母看到他,清瘦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小樺,你回來了?”
“嗯,回來一個多小時了。”
“事情忙完了?”
“是,老闆電腦壞了,我修好就趕着回來陪你。”鄭易樺抓着她的手,聲音磁性溫和,“媽,明天我們去中心醫院吧,我還有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