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凌沫雪已安靜地躺在牀上,她好像已睡着了。
顧明煊靠在牀頭,一手環着她的頭,一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神情滿是痛惜。
而眼角,一滴晶亮隱隱在閃,讓人止不住心酸。
郝優加平復了一下心境,輕輕走過去,“顧總,趁她睡着,我給她打吊針行嗎?”
顧明煊擡起頭,低啞地說了聲:“你輕點,別扎疼了她。”
“嗯,我知道。”
……
下午三點左右,兩輛車緩緩駛進了顧家大院。
凌琦陽隨管家走出屋,就見一輛車的車窗落下了,小酸菜的小腦袋露了出來,她揮着手,“鍋鍋,鍋鍋!”
凌琦陽輕嘆一口氣,“妹妹還是回來了。”
管家帶着一干傭人下臺階去迎接,凌琦陽站着沒動。
今天他從醫院那邊過來,向爺爺提出去帝華莊園被拒絕了,爺爺說:“你媽媽的病還沒有好,還是讓她在那兒清靜一點吧。”
但凌琦陽已從羅西那兒瞭解到,母親是因爲注射了某種毒品類的藥物才病倒的,那種哭鬧,瘋了似地掙扎主要是“癮”發作導致的精神錯亂。
他多麼想替母親分擔一點痛苦,可是,他連去帝華的機會都沒有。
這下妹妹回來,是不是可以去?
“鍋鍋!”正想着,凌琦月已跑到他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媽咪在哪裏?在哪裏?你快帶我去找她。”
“媽咪在帝華莊園,爹地陪着她。”
“那我現在就要去。”凌琦月轉身就下臺階,連背上的書包都沒脫。
管家見狀,急忙在剛剛下車的陳怡蘭耳邊嘀了幾句,陳怡蘭聽完一怔,爾後難過地擺了擺手,“快拉住月兒。”
管家趕忙示意芳姐去抱小公主。
“不要!不要!我要見媽咪,我要見媽咪!”被抱起來的小酸菜拳打腳踢,努力掙扎着要下地。
芳姐被她的小拳頭擂了好幾下,不得已只好放下她。
小酸菜一入地就往大門口跑,管家只好叫男傭把她抱進了屋……
“奶奶,我求你!”到了客廳,小酸菜就哭鬧着跪倒在地上,淚水漣漣,“我求你讓我見見媽咪。”
陳怡蘭鼻子直酸,彎腰扶起她,“寶貝,你再等等,等奶奶打你爹地的電話,問問他同不同意。”
“爹地肯定會同意的。”小酸菜抹着淚抽泣。
電話拔過去了,顧明煊的聲音透着一絲疲憊傳了過來,“是我,有事嗎?”
“明煊,我是媽媽。”陳怡蘭哽聲道。
“媽……”
“明煊,媽媽帶月兒他們回來了,月兒一到家就吵着要見媽咪,你能讓倆個孩子過去見見她嗎?”
“媽,雪兒她不大好。”
聞言,陳怡蘭隱含的淚水就從眼眶裏冒了出來,捂住嘴不知說什麼好。
小酸菜見狀,一把奪過她手裏的聽筒,哭着叫起來,“爹地,爹地!我要見媽咪,我想她,我要跟她說話。”
“月兒,媽咪她……她睡着了。”
小酸菜邊哭邊說:“月兒會乖,月兒不會吵着媽咪,月兒就想坐在牀前看着媽咪。”
“月兒……”
“爹地,你答應我和鍋鍋好不好?鍋鍋的眼睛都紅了,他很難過。”
“……好。”
一旁的米容星一直靜靜地觀察着客廳裏的人,他見小酸菜打完電話,拉着凌琦陽就要走,眼睛一晃,急忙也上去拉住了小酸菜的手。
小酸菜扭過頭,“星星哥哥,我和鍋鍋要回自己的家了。”
“不行,我媽咪病了,我們不能吵着她。”
“我不會吵她。”
“……”小酸菜無轍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凌琦陽面色沉鬱清冷,目光淡淡地瞟到米容星臉上,薄脣輕啓,“你呆在這,過兩天再來帶你去。”
米容星彎下了脣角,垂下眼簾,望着小公主的手,慢慢地鬆開……
而這邊的顧明煊放下電話,轉頭望着坐在椅子上,突然變得安靜下來的小妻子,“雪兒。”
凌沫雪眼睛閃閃,臉上忽兒揚起了一抹開心的笑容,“是孩子們要過來嗎?”
“是。”顧明煊輕輕地蹲到她跟前,心疼地摸着她的臉,“老公現在把你放開好不好?”
“好,把我放開,我不會再打你了。”凌沫雪點着頭,笑意甜美,“我要穿上新衣服,給我最漂亮的。”
“好。”顧明煊哽咽。
鬆開綁住她身體的繩子,顧明煊輕輕地揉着她手臂上發紅的勒印,痛心得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巴掌……
顧明煊,你沒有保護好妻子,你混蛋!
之所以綁了她,是因爲凌沫雪一覺睡過之後,等到了下午,她又發作了。
而此時郝優加不在,顧明煊只能抱着她,怕她拿剪子傷害到她自己。
可凌沫雪對顧明煊又是打又是罵,完全不認識他一樣。
“滾開!你這個混蛋!”她雙手抓撓着他的臉,他的身子,難受得不停扭動掙扎。
“寶貝,我是你丈夫,我是你丈夫啊!”
“啊……你不是,你快給我打針,快呀,我受不了,我難受死了啊……”
看着妻子痛苦得在懷裏掙扎,顧明煊顫抖着嘴脣,猛地吻住了她張大的嘴……
似乎只有這樣,她的心靈纔會受到一點衝擊,會安靜幾秒。
果真,凌沫雪一震,充滿淚水的眼睛呆滯不動。
顧明煊盯着她的眼,舌尖輕輕滑過她柔嫩的脣,溫柔地說:“寶貝,再忍一忍,今天是第二天了,你熬過去,剩下明天最後一天,這三天過去,你就不痛了,不痛了。”
凌沫雪眼睛一轉,淚水橫流,她望着下巴和脖子下滿是抓痕的丈夫,突然問:“我瘋了是嗎?”
“沒有,你沒瘋,你只是痛得難受。”顧明煊痛心道。
“老公,你綁上我。”
“不。”
“綁上我,快快!”
她推開顧明煊,焦亂得在房間裏亂跑起來,眼睛睜瞠得像銅鈴,頭髮亂篷篷,“繩子呢?繩子在哪?”
“不!雪兒,我們不用繩子,有老公雙臂就行。”顧明煊又抱住了她。
凌沫雪焦躁無比,她必須抓住這一瞬間的清醒。
“你聽我的話!”她嘶吼,難過地哭着,“快拿繩子綁住我,要不然,我還會打你,撕你,你是我老公,我愛你,我不要,不要讓你痛,不要!”
“雪兒。”顧明煊緊窒了喉頭。
他多麼想抱着她大哭一會,但是,他是男人,是妻子的靠山,他絕不允許自己在她跟前有一點的軟弱。
“快呀!”凌沫雪推着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抽搐的手。
“好,老公輕輕的。”顧明煊無奈地依了她。
凌沫雪被綁在椅子上後,她的雙手緊緊地抓住椅子,咬住牙,繃住身子,任憑淚水和清涕流下。
她要堅持,她要克服!
她不能讓丈夫跟着自己痛!
顧明煊把她和椅了抱在一起,不停地替她抹淚,直到母親的電話打來……
沒想到,雪兒現在聽到電話又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