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欣妍擡起頭,“爸,他母親死了,家裏又欠了一屁股債,我怕不幫他們還掉,龍爺以後還會找他的麻煩,利息也會滾得更多。”
她頓了下,在父親威嚴的目光逼視下,她又垂下頭,“那天我鬧了龍庭,損壞了龍爺不少東西,想想就……就甩了他二百萬。”
“這麼說,除去一百三十萬,有一部分是賠償費?”顧錦成點了一支菸,繃緊的俊臉舒開了不少。
顧欣妍摩着額頭,低低地回:“包括利息。”
“臭丫頭,你給他什麼利息?那龍爺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用不正當手段牟取暴利的奸商惡霸,平時就喜歡欺壓百姓,投機倒把……他本來就違了法,利息高了國家規定的標準不知多少倍,你完全可以不用付他一分錢的利息!”
聞言,顧欣妍擡高頭,驚詫地望着父親……
原來,他不是要臭罵自己,而是支持的啊。
“爸爸,謝謝你!”她高興地笑了,激動得紅了臉。
“別謝得太早!”顧錦成抖落掉菸灰,又吸了口煙,“說吧,那鄭家小兒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迷去了你的心?”
“爸,我說了,他只是我的乾弟弟。”
顧錦成斜眼睨着她,不緊不慢地問:“你乾弟弟是什麼人?”
顧欣妍哭笑不得,“爸,你給我一點私人空間好不好?我就覺得他好嘛,他乾淨,善良,在他身上看不到那種世俗的東西,而且很有骨氣。”
“別說得這麼好聽,有骨氣的男人會讓尹菊給包養了?”顧錦成輕斥。
“這是謠言!”
“我現在不管謠不謠言,”顧錦成嚴肅地指着她說,“顧欣妍,我現在跟你說清楚,你鬧龍庭,幫人還債我都不追究,但跟這個小子……你,立刻斬斷所有關係!”
顧欣妍聽完倏地一下站起來,語氣激動,“爸!你還沒有見過他,你怎麼就肯定他不是個好青年?”
“好青年?”顧錦成呵呵一笑,“就因爲他會拉小提琴,就因爲那天你打斷了那幾個保鏢的腿,然後他衝進來,抓了龍爺去向他死去的母親道歉?”
“……”顧欣妍嘴脣微抽,氣呼呼的,“那又有什麼錯?難道你沒聽說他爲了保護他母親和哥哥,隻身闖龍庭,不畏權勢,怒打龍爺嗎?”
“我只知道他蠻撞!他還稚嫩得很!”
“他比你的二兒子成熟!”
“再成熟,他也比不上我的大兒子!”
“爸!你幾個意思啊?他是我的乾弟弟,又不是你家女婿!”
父女倆爭鋒相對起來,顧錦成兩指一掐菸蒂,騰的一下站起來,“如果我不阻止你們來往,他說不定哪天就成了我顧錦成的女婿!”
呃……
顧欣妍想笑笑不出,想哭鬧又覺得矯情。
只能苦笑着搖了下頭,決定暫時妥協,“好吧,爸,我聽你的。”
聰明如顧錦成,他哪能看不出女兒的那點小心思,於是手一甩,嚴厲地說了句:“我希望這不是你的口是心非,陽奉陰違!否則,你永遠呆在倫敦!”
顧欣妍別開頭,嘴脣微勾,心裏嘀咕一聲——
又拿這個嚇我,臭老頭。
“我不是嚇嚇你,顧欣妍。”
聞聲,顧欣妍眼睛瞠大,回頭直盯着父親的臉……
媽呀,臭老頭,你竟然能惴摸到我心裏在說什麼啊?
:“出去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呵!”顧欣妍突而撲過去抱住了他,笑呵呵,“老爸,我怎麼越來越愛你了呢?要不,我不再嫁人啦,我就一輩子守在你身邊。”
“臭丫頭,滾!”
……
帝華莊園。
吃了半碗餛飩的凌沫雪真的安靜了。
她讓夏燕妮給自己鬆了綁,然後一手摟過女兒,一手摟住兒子,親了親他們的臉,喉音嘶啞,“你們別擔心媽咪,媽咪明天就好了。”
凌琦陽點點頭,“我相信。”
凌琦月摸着她的臉,“我也相信。”
“謝謝,那……那你們現在回房間睡好不好?別吵爹地。”
“媽咪,”凌琦月難過地望着她,“你也好好睡覺行嗎?你睡去就不會痛了。”
“嗯,媽咪睡,媽咪會好好睡。”凌沫雪吸着鼻子點點頭。
“媽咪,可以不要綁嗎?”凌琦陽心疼地摸着她手臂,只有他知道母親身上的傷痕有多少,儘管她穿着長衣長褲。
但他想着母親在舊傷痕上再紮上繩子會有多痛,所幸爹地用了寬邊粗布條,以減少對她皮膚的摩擦。
可母親掙扎起來,那布條也會勒着傷痕,肯定也疼啊。
“好,媽咪不綁。”
凌沫雪什麼都答應了孩子,只希望孩子不傷心,不擔心。
倆寶貝聽話地跟着外婆走了,到了門口,倆人又依依不捨地迴轉頭,凌沫雪朝他們揮了下手,“放心,明天起來,媽咪就好了,放心。”
倆人同時點點頭。
門輕輕地闔上了,孩子身影消失的一瞬,凌沫雪就一下子撲到牀上,兩隻手緊緊地抓住被子,一口咬住被角,兩眼睜瞠,血紅得可怕。
夏燕妮回來,見她咬着被角嗚咽,身子因爲剋制而緊繃顫抖,急忙上去抱住了她。
“雪兒,又痛了是不是?又難受了是不是?”
她緊張又慌亂地撫摸着她的臉,手和背,似乎想減少女兒的痛苦。
“媽……”凌沫雪還有點理智,她扭過頭,一字一頓,“綁,上,我。”
“不,雪兒。”夏燕妮哭了。
“綁上……我,不要讓明煊……進來。”她鬆開被子,推開母親,趴在地上一把抓起落在地毯上的布條,哆嗦着手遞給母親。
“快,我難……難受。”
真的很難受,難受得想撕碎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難受得想撕毀眼前的世界。
可理智告訴她,不行!不行!
眼前是最親愛的人,這兒是她和明煊的愛巢。
她凌沫雪要做的,就是靠毅力戒毒!
“好……好。”夏燕妮哭泣着,把布條繞上了她的手碗。
凌沫雪淚流滿面,被汗水打溼的頭髮沾着蒼白的小臉,有氣無力地又說:“今晚讓明煊好好睡……拿毛巾,塞上我的嘴。”
夏燕妮難過地搖着頭,“不,雪兒。”
“媽……求你。”
“雪兒……你這樣太苦了。”
“求你。”
“嗚嗚嗚……好。”
當顧明煊從沙發上醒來時,發現身邊只坐着自己的母親,屋內靜悄悄的。
他一怔,閃了閃眼,隨即一骨碌縱了起來,拔腿就往樓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