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當電視畫面切換到一處村莊被氾濫的洪火幾乎淹沒時,邵可馨震驚得發出了尖叫。
“姥姥,我媽媽是去了那兒嗎?”米容星緊張地抓住了陳怡蘭的手,“不要!你快打電話讓她回來。”
“回……回不來了。”陳怡蘭顫抖着聲音,心沉甸甸起來。
畫面裏那翻騰洶涌的,帶着泥漿的洪水着實嚇到了她。
“姥姥!你說什麼?”
陳怡蘭晃過眼睛,望着米容星,恍悟自己在孩子面前要冷靜,便說:“是車子回不來了,你媽的車沒了油,現在……現在姥爺已去送汽油了,她肯定會回家的。”
“哦。”米容星定下了心。
陳怡蘭則在心裏不停地祈禱……
“會回來的,他們父女倆會平安回來的!”
蘭海塘。
顧欣妍趕到時,已經看不到上次來的一片蔥蔥郁郁的美好景象了。
道路塌方,泥石流沖垮了橋樑,到處都是倒翻的樹,擱着垃圾,堆着各種傢俱,低矮的房子被雨水和泥石衝擊得殘破不堪。
“前面就是我外婆的家。”鄭亞楠拉着顧欣妍的手,艱難地行進。
因爲道路不能通車,他們行走了一夜,倆人的鞋子都沒了,衣服上沾滿了泥漿。
“快問問,快問你弟弟的消息。”顧欣妍提着包,又緊抓着那把淡紫色的茶傘,緊張地催鄭亞楠去問村民。
鄭亞楠去了,沒一會,他跑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外婆的家真的被山石埋了,易樺還沒有找到。”
說完,兩行淚水悄聲落下,他擡手用力一抹,“我去挖!”
顧欣妍猛然感覺眼前山搖地動,一圈接一圈的黑霧從眼前飄過,她晃了下身子,雙眸呆滯……
若鄭易樺真的埋在山石下,那還有命嗎?
眼見鄭亞楠赤着腳飛快地跑向前方,她忍下心痛,踩着坑坑窪窪的泥石路也趕了過去。
前方,除了政府的人,還有幾個村民拿着鐵揪在幫忙挖土。
鄭亞楠外婆家的地基已慢慢露了出來,也找到了牀,並拽出了一件男式白色T恤,但卻沒有找到人。
鄭亞楠抱着衣服淚流滿面,“我弟弟呢?我弟弟呢?”
“亞楠!”
正在這時,一位三十多歲的村民跑過來,他氣喘吁吁地指着遠處一片山林……
“有可能你弟弟沒有埋在這兒,我前天下午看到他冒雨去野羚山了,估計去挖草藥和野山參,你去找找看吧。”
鄭亞楠一聽,馬上亮彩了臉色,“真的嗎?”
“我不騙你。”
“走!”
鄭亞楠跟他跑了一段路,忽然想到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人,轉過頭,看到顧欣妍已跑下了山路,沿着河流方向朝一片竹林跑去。
“顧小姐!顧小姐!”鄭亞楠急得大喊,“你別往那兒走呀,那兒危險!”
然而,咆哮的山洪淹沒了他的聲音。
想到鄭易樺可能還活着,顧欣妍精神振奮,什麼危險都拋之於腦後……
爬過崎嶇的一條山路,她發現自己好像走錯了方向,這條路根本到達不了對面的野羚山,而且還隔着一條奔涌不息的河流。
但她不想後退了,這裏的路她根本不熟悉,只能碰運氣。
想着鄭易樺前天出門,現在還未歸,極有可
能在山上遇到了什麼阻礙,顧欣妍便不顧一切,繼續沿河水的流向走。
那清脆響亮的聲音在山林間久久迴盪。
“易樺!鄭易樺……”
她嘶聲叫喊,卻沒注意到,河流的水位不停地在上漲,走到一片光滑的山坡上,她突然聽到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如地雷滾動。
心裏一震,再回頭,她大驚失色。
“啊……”一慌亂,她腳下一滑,手裏的包和雨傘都甩了出去,整個人就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落進河流,熟悉水性的她在求生慾望的驅使下立刻浮上了頭,划動雙臂奮勇往前遊,抓住了一根隨波逐流的大樹……
幾秒後,嘩啦啦!
從山下衝擊下來的泥石流在她身後激起了巨大的波浪,猛地把她跟樹掀到了好幾丈遠。
真是幸運,她逃脫了。
只是,河流湍急,她這樣抱着樹要飄落到哪裏去?
顧欣妍急了,趁能浮起頭呼吸,她又朝竹林方向喊:“易樺!易樺!”
嘭!
咆哮的河流衝碎了她的聲音,也把樹擱在了一段橫穿在河道中間的樹木阻隔帶上。
她震得手臂一麻,想爬上這些橫七堅八的樹到岸邊,但努力幾次都白費。
正絕望時,她突然聽到不遠處“嘩啦”一聲,似有塊巨石從山上滾落了下來……
被洪水衝到了這麼遠,顧欣妍有些筋疲力盡。
她雙手環抱着樹杆,低下頭想放鬆一下自己,忽然後面一股浪花衝上來,打得她滿臉都是黃水。
她剛抹了下臉,身子突然被一隻手臂緊緊抱住……
“啊啊……”她驚恐得大叫起來,“水怪啊!”
“省點力,顧大小姐。”
有人!
顧欣妍一震,扭過頭,看到了一張被泥水塗抹得很狼狽的臉,但那雙眼睛精亮有神,熠熠閃光。
“易樺?”她驚喜萬分,鬆開樹杆,猛然抱住了鄭易樺的脖子。
“唔!”鄭易樺差點被她的重力帶下水,淹沒了頭。
“易樺!易樺!”顧欣妍悲喜交加,緊緊抱着他,一張溼臉就貼上了他的臉,“你沒死!你沒死啊!”
“哎!”鄭易樺努力堅持住不讓自己被洪水沖走,喫力地吐出一句,“不想死就放手!”
“哦。”顧欣妍趕忙鬆開,傻兮兮地想對他露一個笑臉,結果一股浪衝上來,差點把她整個人衝翻。
鄭易樺緊緊拉住了她的手,帶着她朝野羚山方向游過去……
而此時的鄭亞楠已帶着人朝這邊山頭奔過來,可到了之前泥石流衝擊下來的山坡上,他們就走不過去了。
“顧大小姐!顧小姐!”鄭亞楠帶着哭腔叫喊。
然而,除了山河咆哮,哪裏有人迴應。
跟着他來的一位村民突然在一顆樹旁撿到了顧欣妍的手提包,他急忙交給了鄭亞楠,心情沉重,“估計人已被泥石流衝下去了。”
鄭亞楠顫動着身子,接過包抱在懷裏,仰天大哭:“顧大人,我對不起您,我把您的女兒弄丟了呀……”
倆個村民過來勸他,“別哭了,我們順着河流再找找,就算不幸,也得找到她的屍體啊。”
鄭亞楠雙腳發軟,望着滔滔不絕的黃河水,流着淚悽然地說:“還有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