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邵駿飛見母親神情有些恍惚,面色發紅,眼裏飽含着淚水,心慌地一把抱住她,“你怎麼了?”
腰間一緊,邵夫人回過神,低頭望着自己的小兒子,她眼裏的淚水“叭嗒”一聲落了下來……
“媽媽,你到底是怎麼了?”
看到那個大哥哥帥也不至於這樣子啊,帥哥媽媽看多了。再說那大哥哥戴着墨鏡,五官看不全,除了身上的氣質讓人感覺親切溫暖,態度好,其他也沒什麼啊。
他不知道,母親看自己的孩子,只要一眼,第六感覺就能衝擊到心頭。
邵夫人擡起手,輕輕地撫摸着小兒子的臉,神情痛苦悲傷,“駿兒,媽媽心裏很難受。”
“媽媽,我錯了!你不要難過,我以後不任性了。”
邵駿飛以爲自己先前不聽話,又把大哥哥手裏的東西撞掉,才惹了媽媽傷心。
邵夫人搖搖頭,慢慢地閉上眼,哽咽道:“不是你的錯,是媽媽……是媽媽的錯。”
一個錯誤的疏忽,結成了她心裏一顆無法消除的痛痣。
二十一年了!
她痛了二十一年了!
“媽媽,你別嚇我。”邵駿飛見她不停地掉淚,心裏慌了。
邵夫人突然眼睛一睜,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拉起他的手,朝走廊走去,嘴裏嘀咕着,“他在哪裏?在哪裏?”
“媽媽,你找誰啊?”
“剛纔那位大哥哥。”
“媽媽,你別打擾到人家,你這樣會嚇着別人的。”邵駿飛又緊張了,“我已經向他道過歉了。”
“駿兒,他有點像你,像你。”
“媽!”邵駿飛這才明白過來了,原來是母親看出了他和那位哥哥的相似點。
這讓他更慌亂了,“媽,我們走,我們回房間。”
他清楚記得,有一次在京都大商場,母親看到一個比他高出一個頭的男孩長得跟自己有點相似,她就跟了上去。
當時那個男孩正在買冰淇淋,她突然一拽他胳膊,“燁兒!”
一聲叫喚,嚇得那個大男孩手裏的冰淇淋也掉了地,愣愣地望着她,“你誰呀?你……”
“你不是燁兒?”
“我聽不懂你的話,你是不是有神經病啊。”大男孩一把甩開她的手,氣惱無比,“你賠我冰淇淋!”
當時邵駿飛被母親的舉動震驚得呆愣在原地,直到母親被人甩開,他才衝過去,還差點跟人打起架來……
眼下,母親又好像犯“病”了,一種思念成疾的“心病”。
“媽媽,你快走!快走!他不是我的哥哥,哥哥他死了。”
邵駿飛用力拖着母親的手,生怕她又鬧出笑話,讓人嗤笑神經病。
犯“病”的母親,什麼優雅,高貴都沒有了。
“駿兒,你幫媽媽找找。”邵夫人嘴裏喃喃着,心情說不出來的激動,“你哥可能還活着,活着呀。”
“不!不可能的事,你又糊塗了,你給我回去,回去!”邵駿飛用了喫奶的力氣拖着她。
孃兒倆一路拖拽,終於又回到了二十九層,邵駿飛拿過母親的包,從裏面掏出房卡,刷了後又用力把她推了進去。
見母親坐在沙發上不吭聲了,邵駿飛才舒了口氣,到自己包裏掏出手機,馬上走到一旁給邵可馨打電話,“姐姐,你在哪裏?快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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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怎麼了?”邵可馨奇怪地問。
“好好,我馬上回來。”
邵可馨掛斷電話,對正坐在桌邊寫病歷的羅西說:“教授,我先走了,我晚點再過來。”
羅西見她神色慌張,急忙問:“你弟弟有什麼事?”
“他沒事,是我媽媽心情不大好,我回去陪陪她,再見。”
她急衝衝地趕到了金都大酒店,走進套房,看到母親靠在沙發上,一手支着腦袋,微闔着眼眸,神情落寞哀傷。
“媽。”她輕輕地挨着母親坐下,擡手溫柔地撫着她的背,“媽,是不是又頭痛了?”
自從大兒子“死”後,邵夫人每天以淚洗面,痛苦得難以自拔,經過兩年的心理疏導和身體調理,她還是時不時會犯頭痛病。
邵駿飛在跟父親通電話,“爸爸,媽媽又想起往事了……嗯,我們住在大酒店。”
“是不是又遇上與你相像的人啦?”邵兵問。
“有一個大哥哥,但我沒看清楚他的臉,他戴着墨鏡,媽媽好像看清了什麼,就很奇怪地要找他。”
“會不會天太熱,你媽媽身體不舒服,產生幻覺了?你讓你姐好好照顧她,讓她躺下來睡一覺,還有,你要聽話,別惹她生氣,知道嗎?她一生氣,容易激動。”
“知道了,爸。”
邵駿飛打完電話,把桌子上泡好的一杯茶端到邵可馨跟前,“姐,你勸媽媽喝點。”
“嗯。”邵可馨接過來,好好地勸母親,“媽,別難過了,來,喝點茶。”
邵夫人摁了下腦門,擡起淚眸,“你們休息,不用管媽媽,讓媽媽安靜一會。”
“媽,那你喝口茶,弟弟泡的。”
邵夫人望了眼突然懂事的小兒子,眼淚又落了下來,她喑啞道:“可馨,若你哥還活着,你說他會長成什麼樣子?”
“媽,我不知道。”
邵可馨努力想去除她的心病,不讓她寄於希望,活在自己的想象中,所以她不會順應母親的話題交談下去。
因爲一個人活在往事中,只能讓身體變得更差,心情更壓抑。
“我總覺得他長得高高大大,不胖不瘦,眼睛像你爸,嘴形有菱有角,不厚,非常好看,鼻子也高高的,皮膚就像你們姐弟倆……
你們知道嗎?他在我肚子裏的時候,我吃了好多水果,我還吃了好多芝麻核桃,我就是想生一個頭發烏黑,眼睛閃亮,長得比你爸還聰明,俊美的男孩子。
生下他的那天,他啼哭得很響亮,我好開心啊,醫生抱我看,我發現他的臉粉紅粉紅,眼睛修長,兩隻小拳頭握得緊緊的,真好看啊……
你們的爺爺奶奶很開心,笑得合不攏嘴,你們的爸爸整天抱着他,傻笑着直叫小寶兒,小兵蛋。”
邵可馨皺了皺眉,無奈地放下茶杯,與弟弟互視了一眼,心裏都暗歎了口氣……
完了,媽媽又得唸叨一陣了。
姐弟靠在一起開始不說話,因爲你越說,母親就會說得越起勁,等她說完,不見人迴應,她自然就無趣地停息下來。
可今天怪了,他們的母親滔滔不絕地說了二十來分鐘還沒有停下的意思,而且還越說越激動,一把抓住邵可馨的手,眼睛閃閃亮。
“可馨,你知道嗎?我今天突然覺得你哥沒死啊,他好像就在附近,就在這個城市裏,他在叫我,叫我呢。”
邵駿飛聽了猛打一個冷顫……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