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包子,沒見過吧?這叫瑤琴,可以彈的。’
‘錚——’
‘哎唷!我說兄弟!你別亂撥行不行,耳朵都快要被你刺死了!’
‘哦,阿夜你說彈,我就彈一下試試。’
‘……誰跟你說這樣彈的,這是彈曲子用的,不是亂彈的。’
‘曲子?阿夜你會彈麼?’
‘那當然!不然我拿它來幹嘛?’
‘那阿夜彈一首曲子讓我聽聽?’
‘怎麼?想聽啊?’
‘嗯。’
‘哈!那我就彈給你聽咯!反正我把這瑤琴拿來就是爲了彈給你聽的,讓你這個土包子多見見人間界的東西。’
‘好啊,那阿夜你彈,我聽着。’
‘阿夜你彈的曲子很好聽。’
‘嘿!那是當然!別人想要聽我撫琴,那還得看我樂不樂意!’
‘那阿夜爲何願意談給我聽?’
‘傻啊你,你是我兄弟,那能一樣?你想不想學,想學的話我教你咯。’
‘我想學,但是阿夜你爲何忽然想要教我這個?’
‘你不是說你們妖界什麼都沒有?你不是說你來人間不就是爲了多看看人間的東西,想要學學人間界的東西好回去教給你們妖界的百姓?我教會了你,你不就可以回去教他們了麼?我可不想我有機會去你們那兒玩的時候看到的是什麼都沒有。’
‘我們那兒的景色很美,不過和人間有些不一樣而已,並非什麼都沒有。’
‘誰問你你們那兒景色美不美,我只問你你學不學琴!’
‘阿夜若是願意教我,我很高興,也很願意學。’
‘這還差不多,哼!’
‘阿夜,謝謝你。’
‘得得得,我纔不要你謝,過來坐,我先教你識琴。’
沈流螢在聽到琴聲的一瞬間,腦海裏忽然竄出某個畫面,某些聲音。
阿夜阿夜,是曾在她夢境裏出現過的那兩名男子。
這是她從未見過更不相識的人,更不是屬於她的記憶,這兩名男子究竟是誰,出現在她夢境之中便也罷,爲何這個時候會忽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和她聽到的琴聲可是有何關係?
不對,這個琴聲……
沈流螢轉頭看一眼方梧桐,只見方梧桐面上並無任何詫異之色,這就是說……
方梧桐沒有聽到這個琴聲!?
沈流螢當即又轉頭去看白華,他面上也不見任何異樣。
那聽到琴聲的,便只有她自己!?
琴聲……瑤琴……
沈流螢微微抿脣,方梧桐以防她耍花樣,將手上弩箭朝她咽喉更抵進一分。
沈流螢的視線此時瞥到了長情及白華附近的東西,使得她瞳眸猛地微縮。
那是——
溫涼公子的瑤琴!琴絃已盡數崩斷了的瑤琴!
不對,不對……
衛風的血融進相思情樹下的上古封印內,強化了封印,不僅讓溫涼公子消失,便是巨大的相思情樹都在頃刻之間化成了齏粉消失得乾乾淨淨,爲何獨獨溫涼公子的瑤琴沒有消失?
瑤琴……
沈流螢在一瞬間似乎想到了什麼,方梧桐在這時候沉聲道:“你想看看你相公?在這兒看也一樣。”
“呵……”沈流螢冷笑一聲,嘲諷道,“眼下我與我相公都被你們鉗制,我有無武功你也清楚,以你們的身手,莫不成還怕我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救走我相公不成?”
此時聽得白華淡淡道:“師姐,讓她過來吧,讓她在兩丈外看着便行。”
哪怕流螢手無縛雞之力,但能在天闕山的坍塌中安然無恙活下來的人,不管何時何地,都不當掉以輕心,更何況流螢還有得一手不一般的醫術,前兩日他便是大意纔會讓她從自己眼前給逃了,不得不防她身上帶着什麼讓人防不勝防的毒藥,莫長情武功深不可測,這是得以控制他的絕佳機會,萬不可自己毀了這個機會。
方梧桐倏地蹙起了眉,似是不大同意白華的說法,但她最終還是將沈流螢帶着往長情的方向走。
沈流螢在朝長情走去之前先轉過身來扶住晏姝的肩,盯着她目光渙散的眼,輕聲道:“小姝你且在這兒等等我,我很快便回來。”
沈流螢聲音很輕,但她的眼神卻很肯定。
她不會讓他們把她的呆貨帶走,她也不會讓小姝有事!
可晏姝這會兒似癡了一般,根本沒有聽到沈流螢與她說的話。
沈流螢不在意,她與晏姝說完話後便站起了身,跟着方梧桐朝長情走去。
此時長情身上的血色鎖鏈愈生愈多,將他愈纏愈緊,沈流螢甚至能透過他身上的血色鎖鏈乃至他的衣裳看到他心口上的腥紅帝王血印正不停地旋轉着,他腳下的赤紅封印也在旋轉着,彷彿要將他吞噬其中似的!
沈流螢看着緊閉着的眼瞼,心慌不已,亦心疼不已。
呆貨,你等着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方梧桐在與長情還有兩丈距離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沈流螢只是定定看着面露痛苦之色的長情,什麼都沒有說,反是對白華道:“白兄,在將我二人帶走之前,可否容我先在這兒找到我的祈願牌?”
“相思情樹都沒有了,要祈願牌還有什麼用?”方梧桐擰眉,“而且這地上掉了這麼多祈願牌,你怎麼知道哪塊是你的?你得找到什麼時候?”
“我記得方位,在那處找便行,我不過是想要我的祈願牌而已,不會耽誤你們多少時間。”沈流螢道得很真誠。
  白華冷冽的眼神不由微微變得柔軟,方梧桐眉心擰得更緊,當即將沈流螢扯到一旁,語氣不善道:“給你半柱香的時間,找不到也得跟我走,師弟,你先帶着那莫家少主走。”
白華再看了一眼沈流螢後微微點了點頭,轉過頭來看向長情,將本就抵在長情脖子上的劍更貼近他咽喉一分,道:“走吧。”
但,長情未動。
並非他不想動,而是他根本動不了。
因爲那唯有沈流螢纔看得見的血色鎖鏈將他鎖得牢牢實實!牢實得根本就看不見他的雙腳!牢實得他的雙腳好似在地上的封印裏生了根!
沈流螢此時在已經完全斷了琴絃的瑤琴旁蹲下身,伸手去摸掉落在地上的小竹牌,一邊摸一邊道:“我記得大概是在這個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