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這一刻倏然變大,落到吊樓後邊的山嶺林木中,震出轟轟聲響。
秋容這會兒也扛着小若源到了吊樓下,二話不說將小若源放到沈流螢身旁後便也衝進了雨簾裏,跟上長情。
小若源見狀,着急地問沈流螢道:“小壞壞,什麼大的雨,你相公這是幹什麼去啊?”
雨聲很大,小若源是喊出聲的問話。
沈流螢擡手摸摸他的腦袋,一邊轉身往長情奔去的方向看一邊對小若源道:“好像見着了一個朋友。”
此時此刻,長情已來到那倒在草叢中的人身旁。
墨綠的衣裳,深綠的青草,蔥鬱的山嶺,這個人倒在草叢裏,根本讓人不易察覺,若非嗅得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的話,長情方纔也不會發現。
只見這人眼前蒙着一塊與衣裳顏色一般的布條,擋住他的眉眼,布條在腦袋後邊打了個結。
此時他顯然已經昏了過去,躺在草叢裏一動不動,任是渾身被雨水澆透也未見他動上一動。
既是熟悉的味道,那這個人,長情必然熟悉。
且是再熟悉不過。
“阿七!”長情不由喚了地上昏迷的人一聲,與此同時蹲下身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想也不想便將他抱起,雙足輕輕一點地,便掠回了沈流螢所在的吊樓下。
秋容將將來到長情身旁,聲音還未出,便見着他折身又往沈流螢的方向去,他先是一怔,又趕緊跟上。
當秋容重新回到吊樓下邊,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瞧見長情懷裏抱着的人時,驚詫不已道:“七公子!?”
沈流螢亦然,詫異地看着長情懷裏的人。
長情懷裏抱着的,正是雲七雲有心。
“七公子怎會在這兒?怎昏了過去?”沈流螢瞧見雲有心的同時不由問長情道。
不過她問了之後纔想起自己問了也沒用,因爲長情也不會知道雲有心爲何會出現在這兒,他若是知道的話,方纔就不會是那般匆匆的模樣。
沈流螢鮮少從長情面上看到緊張急切的神色,但方纔他在將她放下與她說話時,她在他面上清楚地看到了急切,這會兒看到雲有心,沈流螢覺得不知怎的,自己的心有些柔軟。
還是這樣的呆貨好,會因爲兄弟而緊張,不像前些日子醉吟樓上與官無憂說話時的那般冷冰冰模樣,彷彿天下性命結爲草芥似的。
會緊張會不安的他,纔像是她的呆貨。
有情感的人,才能算是人。
長情眸中此時盡是凝重,因爲他也不知道雲有心爲何會倒在這十萬大山的山腳下。
“秋容。”沈流螢此時看向秋容,道,“上去看看這戶人家能否讓我們到屋中避避雨。”
“屬下這就去。”秋容說完,雙腳微微蓄力,往後退了幾步後就要往樓上欄杆越去。
“往樓梯走。”沈流螢趕緊制止,同時擡手指向一旁的竹梯,“不過是尋常人家,你這突然跳上去,是想嚇壞主人家麼?”
沈流螢說完還瞪了秋容一眼,似乎在嫌他傻。
“哦哦,忘了有梯子可以走了。”秋容尷尬地撓撓頭,趕緊往竹梯方向跑去。
長情點點頭,而後試着喚了雲有心幾聲,雲有心毫無反應,不曾聽到。
少頃,秋容“蹬蹬蹬”地從竹梯上跑下來,笑道:“爺,夫人,主人家同意讓我們到他家裏避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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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人的屋房幾乎都爲吊樓,用木材或是竹子搭建成的屋樓,一層或空着或養些豬牛,二層纔是住人的地方,若是家裏人手夠且家裏人口多的話,有些人家還會往上搭建第三層屋樓。
沈流螢等人此時就在這吊樓的第二層中,外邊雨聲嘩嘩,一時半會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這屋子主人家是普通苗戶,依靠上山採藥爲生,是以將家安在了山腳下,他們家旁處的幾戶人家,也都與其一樣,都是採藥爲生。
這苗戶起初見着秋容來敲門求地兒避雨時本是不應聲,還是待得秋容說了他們其中一人懷了身子其中一人昏迷不醒,苗戶才答應讓他們上樓進屋來避雨。
吊樓不大,但屋中器具不多,加上收拾得乾淨,並不顯狹小。
這戶人家只有苗戶夫婦二人而已,婦人挺着個大肚子,一副即將臨盆的模樣,許是因爲自家妻子挺着大肚子的緣故,所以在秋容說他們其中一人懷了身孕時苗戶纔會答應讓他們進屋來避雨,想來是知曉女人懷身子的苦。
即便如此,沈流螢還是在這苗戶夫婦眼中看到了警惕與戒備,好似他們是什麼歹人壞人似的。
沈流螢心有不解,卻不及多想,她要先爲雲有心診脈。
吊樓上只有一間堂屋兩間小屋,苗戶將其中一間小屋借給了他們,小屋爲放些器具中,屋中有一張小牀,長情便將雲有心放到了小牀上,而後攬着沈流螢坐到了牀沿上。
沈流螢當即替雲有心診脈。
“並無大礙,不過是連日來太過勞累且感染了些風寒所致,纔會倒在草叢裏一倒不起,燒些熱水給他擦擦身子驅驅寒,再讓他好好睡上一覺便沒什麼問題了。”沈流螢從雲有心手腕上收回手時對長情道,長情懸着的心這才落了下來,沈流螢轉頭來看他,道,“不是帶了乾淨衣裳在包袱裏?快拿出來給七公子換上,你自己也換上,彆着涼了。”
沈流螢說完,擡眸看向秋容,見着秋容轉身就要出屋去,便喚住了他,“秋容你幹什麼去?”
“去拜託主人家燒些熱水。”秋容停住腳,有些不解地看向沈流螢,“夫人不是說要用熱水給七公子擦擦身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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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誰知沈流螢卻站起了身,道:“我去吧,你這身子也溼透了,也把衣裳換了吧。”
“可是夫人……”哪裏有主子替下屬做事的事情。
“坐着吧。”沈流螢打斷了秋容,走到秋容身邊時又道,“我去說比較好些,你去只怕什麼都借不來。”
“……”夫人說的不無道理,夫人去的話,當是比他去要有用得多,畢竟方纔那苗戶根本就不願意將屋子借給他們避雨,要不是他那大肚子的媳婦兒同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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