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魏宮廷 >第三百二十六章:兄與弟(四)
    那一聲驚呼,正是趙弘潤不慎失聲驚呼所致。

    因爲怎麼也沒想到,他三伯趙元佐竟然會把剛出生的親生兒子溺死在湖裏。

    記得片刻之前,趙弘潤還暗暗好笑三伯竟然會說什麼『儘管我已十分小心、但內人還是不幸懷有身孕』這種話,自以爲那是一句幽默,可如今在聽到三伯將其親生兒子在出生當日便溺死在湖中後,他就笑不出來了。

    正所謂虎毒不食子,趙弘潤實在難以想象,他三伯趙元佐究竟心狠到什麼程度,還會將剛出生的親生兒子溺死在湖裏。

    然而話說回來,他這麼做的原因,趙弘潤稍稍也能猜到幾分。

    不過,這件事已容不得趙弘潤再做細想,因爲他那下意識的一聲驚呼,已暴露了他的位置,以至於魏天子與南梁王趙元佐,皆聞聲將頭轉了過來。

    『風緊扯呼!』

    趙弘潤趕緊撤退。

    然而,慌慌張張逃離“作案現場”的趙弘潤與宗衛沈彧、高括三人,他們並沒有注意到,當他們逃走之後,在他們背後的一棵樹後,有一名身披甲冑的中年人正瞅着他們的背影,無語地搖了搖頭。

    這位面色剛毅的中年人,正是魏天子在皇子時期的宗衛長,如今的三衛軍總統領,李鉦。

    而與此同時在林子外頭,魏天子與南梁王仍然面有疑色望着那幾個在園林中倉皇逃離的人影。

    對此,南梁王趙元佐很是驚疑,他完全想象不出,究竟什麼人有這樣的膽量,竟然敢偷看、偷聽他與當今大魏天子見面。

    相比較而言,魏天子的臉上則流露出幾許無可奈何,顯然,他已經猜到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傢伙究竟是何人:縱觀偌大的大魏,除了他兒子趙弘潤外,沒有人有這個膽子!

    而此時。李鉦從園林中出來出來,朝着魏天子抱了抱拳,毫不隱瞞地稟道:“陛下,是肅王殿下與沈彧、高括兩名宗衛。”

    『那個混小子……』

    魏天子倍感頭疼地揉了揉眉骨。疑惑問道:“你看真切了?”

    李鉦微笑說道:“末將在肅王殿下三人身後站了有好一會了,只是他們未曾發覺而已。”

    魏天子一聽氣樂了,沒好氣地說道:“爲何方纔不稟於朕?”

    只見李鉦望了一眼南梁王趙元佐,拱手說道:“據末將所知,肅王與俼王爺曾出城迎接南梁王。想來肅王殿下早就從俼王爺口中得知了,因此末將就沒有干預。”

    『……』

    魏天子一臉倦怠地搖了搖頭。

    想來,曾經他兒子趙弘潤就足夠他頭痛了,如今,再加上魏天子那個玩世不恭的弟弟趙元俼,後者是純粹的貪圖享樂的大紈絝,前者是以後者爲榜樣、年幼時就立下目標準備當一名紈絝王爺的混小子,這二人碰到一起,會有什麼好事?

    平心而論,魏天子真不想他兒子趙弘潤與趙元俼呆在一起。免得學壞,但遺憾的是,趙弘潤與趙元俼的感情,甚至要比跟他這個當爹的感情更加深厚,並不是說魏天子禁止趙弘潤去接觸趙元俼,這小子就會乖乖聽從的。

    “算了算了。”魏天子擺了擺手,隨口說道:“下次若再發生這樣的事,給朕狠狠踹那個混賬小子的屁股……越來越放肆了!”

    “是!”李鉦微笑着點了點頭,可心底根本未當真,畢竟他聽得出來。魏天子就是隨口抱怨一句而已。

    而從旁,南梁趙元佐靜靜聽着,心中不由有些意外與驚訝。

    曾經陰沉的四王弟,竟如此慣縱着其子?

    『肅王……』

    趙元佐腦海中不由地浮現起不久之前在大梁城外十里亭所見過的那個侄子。肅王趙弘潤。

    不誇張地說,撇除此子乃是眼前這位的兒子外,趙元佐對趙弘潤的印象頗好。

    畢竟趙元佐曾隱晦地詢問過趙弘潤,『你知道我是何人麼?』

    他的本意,是詢問趙弘潤究竟知不知道他趙元佐是他父皇曾經爭奪皇位的對手,是本當遭人唾棄的罪臣。

    但是趙弘潤卻恭恭敬敬地回答他。『您是三伯』。

    言外之意,趙弘潤是在隱晦地回答他:我知道你與我父皇的恩怨,但您仍然是我的三伯。

    正因爲如此,趙元佐纔會誇讚趙弘潤『好一個恭謹守禮的年輕人』,讓清楚趙弘潤秉性的趙元俼、沈彧、穆青、高括等人心中一陣偷笑。

    不過似眼下看來,那個『恭謹守禮的年輕人』,似乎並不像趙元佐所猜測的那樣『恭謹守禮』。

    “……”趙元佐的表情有些古怪。

    可不得不說,被趙弘潤這麼一打岔,方纔那種沉重的氣氛早已消失地

    無影無蹤,這使得魏天子與南梁王趙元佐將話題轉移到了隴西那件事上。

    “隴西的情況……並不樂觀。因此,朕希望三王兄在年底前訓練出一支五萬人的新軍,趕赴隴西……”

    “臣兄遵命。”南梁王趙元佐平靜地抱了抱拳,旋即,他皺眉說道:“不過,五萬人的軍隊,不見得陰戎肯放行啊。”

    “這件事朕已有主張。……朕已派人去聯絡三川之地的陰戎,以秋狩的名義邀請陰戎的族長,共議於成皋。若是能談成,那固然是好,若是談不成……”魏天子沒有再說下去。

    “唔。”趙元佐點了點頭,並沒有詢問過多,畢竟他的任務只是訓練出一支軍隊支援隴西,至於如何與陰戎交涉,相信魏天子自有打算。

    待魏天子陳述完隴西的近況,南梁王趙元佐便告辭了,畢竟眼下已是六月,距離年底僅剩下六個月,並且這六月還得包括篩選新軍的成員,仔細算下來,並沒有多少訓練士卒的時間,因此,必須抓緊一切時間。

    而待南梁王趙元佐離開之後,魏天子臉上的笑容便緩緩收了起來。

    他問曾經的宗衛長李鉦道:“李鉦,你怎麼看?”

    “末將……說不好。”目視着南梁王趙元佐離開的方向。李鉦皺着眉頭,一臉猶豫地說道:“靖王,真是變了許多。或許真如他所說,他會爲了其妻女委曲求全……末將希望如此。可如若不然……那陛下就是在養虎爲患。”

    看得出來,李鉦有些患得患失,可事實上,並不止他猶豫不決,魏天子亦有些籌措。

    十七年的光陰。足以讓一個人變得陌生。

    而在魏天子看來,十七年後的南梁王趙元佐,與十七年前的靖王趙元佐,簡直就好比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讓他根本找不到半點熟悉的地方。

    究竟是正如趙元佐所言,他在大魏最艱苦的邊疆荒原居住了十七年,心中的堅持早已消磨殆盡,以至於如今只是單純爲了想給妻女一份榮華富貴,而向曾經的對手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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