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弘潤打發走遊馬的當晚,金勾便再次來到了縣衙,求見趙弘潤。
與前幾回相比,這一回金勾的面色有些不渝,而且對趙弘潤說話時的語氣,亦比前幾日要衝一些。
“肅王此舉,可不厚道!”
此時趙弘潤正悠閒自在地坐在前堂一邊喝茶一邊隨意地翻看着書卷,聽聞此言瞥了一眼金勾。
他當然看得到金勾的臉上隱隱帶着幾分怒容。
然而,這絲毫嚇不住趙弘潤。
只見趙弘潤隨意地瞥了一眼金勾,依舊自顧自地翻閱手中的書卷。
見此,金勾皺了皺眉,頗有些不悅地說道:“肅王,爲何對老朽所言,視而不見?”
聽聞此言,趙弘潤轉頭望向金勾,故作驚訝地說道:“咦?老丈是在對本王說話麼?抱歉抱歉,本王還以爲,老丈方纔那說話的語氣,並非是在與本王說話呢。……下次老丈不妨指名道姓,直呼本王的名諱,免得本王再產生這樣的誤會!”
說罷,他冷冷地掃了一眼金勾,依舊自顧自地翻閱書籍。
而聽聞此言,金勾臉上的怒容不由地爲之一滯,在稍作遲疑後,拱手抱拳,放緩語氣告罪道:“老朽粗鄙之人,不慎衝撞了肅王殿下,還望殿下看在老朽乃鄉野村夫,不懂禮數,多多見諒。”
“下不爲例!”趙弘潤淡然說道。
“……”金勾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但終究是沒敢發作,畢竟眼前這位,是他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豈可輕易捨棄?
見此,趙弘潤暗自輕哼一聲。
金勾是個奸猾狡詐、心狠手辣的梟雄,這一點趙弘潤早已看透。
平心而論,趙弘潤自忖很難駕馭住這樣的人物,他唯一的能做的,就是以上位者的姿態來對待金勾,潛移默化地讓金勾接受並適應『下僕』的地位。
說白了,就是要時常敲打敲打這種人,免得對方蹬鼻子上臉。
“怎麼不說話了?”又瞥了一眼金勾,趙弘潤淡淡問道:“你來見本王,想必是有什麼事吧?說吧。”
本來,金勾此番前來大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只不過方纔被趙弘潤一棒打滅了氣焰。
這不,他思忖了片刻,這才小心謹慎地詢問道:“肅王,老朽聽說,明明被關到了縣牢的遊馬,非但一度越獄而出,甚至於,當他再次求見肅王之後,肅王居然還將他給放了……可有此事?”
聽聞此言,趙弘潤放下手中的書卷,目不轉睛地盯着金勾,語氣不急不緩地問道:“你是在質問本王?”
“不。”金勾低了低頭,說道:“只是詢問。……老朽只是心中納悶,肅王爲何對遊馬網開一面。”
趙弘潤聞言輕笑了兩聲,意有所指地說道:“因爲遊馬他啊,給本王送了一份禮,一份……老丈你並未送完全的禮。”
『我並未送完全的禮?……難道說?!』
金勾聞言面色微變,咬咬牙問道:“我阜丘衆的……營寨位置?”
“果然是金勾,一語中的!”趙弘潤滿臉笑容地讚許道。
然而金勾卻笑不出來,臉色隱隱有些泛青的跡象,唬得宗衛長沈彧不動聲色地朝趙弘潤走了幾步,一臉警惕地盯着金勾。
不過,金勾並沒有當場發作,他只是面帶憤色地看着趙弘潤,問道:“爲何?難道肅王欲過河拆橋麼?肅王難道忘了,是老朽第一個投奔肅王的。”
瞥了一眼金勾,趙弘潤又接着說道:“本王啊,最是不喜三心兩意之人。無論你投奔本王是爲了活命也好,爲了榮華富貴也罷,本王都可以滿足你,但是,倘若你只是表面臣服……”
聽到這裏,金勾忍不住打斷趙弘潤的話說道:“本王明鑑,老朽確實是發自真心投奔肅王。”
“哦?”趙弘潤聞言輕笑一聲,舉起擺在桌上的那份地圖,那份金勾親自送來的、標註着陽夏諸隱賊衆巢穴位置的地圖,淡淡說道:“既然如此,你送上來的這份地圖,爲何清楚標記了諸隱賊衆的巢穴,卻唯獨沒有你阜丘衆?這是否說明,你對本王,並不坦誠?”
“……”金勾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他能說什麼?
難道他能說:我信不過你,因此事先留一手?
而就在金勾苦思着對策之際,卻見趙弘潤展顏一笑,說道:“起初,本王是十分生氣的,不過後來沈彧對本王說,有可能是你疏忽了,本王一聽,?恚有道理。……既然是下屬的疏忽,本王應當諒解纔是。”說着,他抖了抖手中地圖,笑容可掬地說道:“你瞧,你的疏忽,本王替你補上了。……你還不謝謝沈彧??br/>
“……”金勾聽得心中鬱悶,但終究是不敢多說什麼,朝着沈彧抱了抱拳,言不由衷地說道:“多謝……宗衛長大人。”
“呵。”沈彧輕笑一聲,權當是接受了金勾的答謝。
他根本無所謂金勾的答謝是否發自內心,畢竟他也並未幫金勾說話。
他只是單純地覺得這一幕比較有趣而已:金勾身爲陽夏縣一帶的隱賊梟雄,已是年過四旬的人,卻被他們家殿下給治地死死的。
正如沈彧所猜測的,此刻的金勾,心中那是何等的憋屈,明明是興師問罪而來,可最終居然變成了向沈彧道歉的結局,這叫什麼事!
不過經過此事,他倒也不敢再將趙弘潤僅僅只視爲『一個身份尊貴、手握大權的小鬼』,說話也更加註意分寸。
“遊馬向肅王送了這份禮,想必肅王也給他許下了承諾吧?不知肅王是否介意透露給老朽?”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趙弘潤輕笑一聲,淡淡說道:“金勾,你當日對本王言道,本王身邊缺少一支隱祕力量,本王深以爲然。因此,本王改變主意,不再打算着將陽夏諸隱賊衆皆根除剿滅,本王決定留下兩支……作爲本王專屬的隱賊衆。”
“兩支?”金勾的眼皮微微顫了顫。
可待等他仔細一想,面色便變得尤其不好:“敢問肅王,這兩支……這其中一個名額,是否是我阜丘衆?”
聽聞此言,趙弘潤輕笑說道:“那要看你自己了。……金勾,本王想要兩把刀,但是這兩把刀究竟叫什麼名字,其實本王是無所謂的,只要它夠鋒利、且不會割傷本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