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因爲前幾日商水軍與遊俠們的那場廝殺,着實嚇壞了陽夏縣內的民衆,除了一些被春耕所迫,不得不冒險的農戶壯着膽子去詢問那些在街道上巡邏的商水軍士卒,詢問是否可以出城,而其餘的陽夏民衆,則躲在自己的家中,擔驚受怕,不敢出門。
而這名姓昌的樵夫,便是後者之一。
昌樵夫一家六口,擔驚受怕在自己家中躲了幾日,每日都擔心着會有那些人強行撞開屋門闖進來,對他們一家老小不利。
結果一連過了幾日,啥事也沒發生,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那支被稱呼爲商水軍的軍隊,居然他們魏國的八皇子『肅王趙潤』殿下的嫡系軍隊。
這這這,這怕個屁啊。
於是,昌樵夫大清早便一臉鬱悶地出門了。
爲何鬱悶?
還不是他耽擱了幾日,躲在家中不敢出門,沒能在這幾日內賺到養家餬口的錢唄。
因此,昌樵夫今日帶足了工具,準備背滿滿一擔柴木回縣城,好補上前幾日家中的消耗。
步行至戈陽山,昌樵夫從背後的籮筐裏拿出了斧頭,只見他朝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掄起斧子朝一棵山木揮了起來。
雖然附近有不少枯萎掉落的樹枝,但那玩意不經燒,自然也賣不出什麼好價錢,想要賣出好價錢,就必須砍伐那些整棵的林木,取其樹幹。
而就在昌樵夫揮汗如雨地砍伐林時,他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嗖嗖嗖的聲音。
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彷彿有什麼東西正迅速地穿越山林。
『怎……怎麼回事?』
昌樵夫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斧頭,將其護在胸前。
他懷疑是狼。
因爲在魏國,狼災是非常嚴重的,尤其是深秋、開春兩個時節,愈發會出現豺狼襲擊人類的慘劇。
昌樵夫嚥着唾沫,滿頭冷汗地戒備着。
突然間,有幾個人影從不遠處的草叢中竄了出來,用凌厲的眼神掃視了一眼昌樵夫。
“啊!”
昌樵夫不由地驚叫一聲。
然而,那幾個人影卻沒有理睬他,彼此低聲說着什麼。
“不在這裏,去那邊!”
隨着嗖嗖兩聲,那幾個人影頓時又消失在山林中,只留下一臉呆懵的昌樵夫。
『邑丘衆?還是阜丘衆?』
回過神來的昌樵夫一邊拍着劇烈跳動的心口,一邊暗暗猜測着方纔那幾個人影的身份。
戈陽山,是邑丘衆與阜丘衆的地盤,這是陽夏民衆衆所周知的事。
可就在昌樵夫暗自猜測之際,忽然從身後方亦掠出幾個人影,從他身邊疾馳而過。
驚鴻一瞥,昌樵夫發現那似乎也是戈陽山的隱賊衆。
隱隱地,昌樵夫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隱隱感覺,今日的戈陽山彷彿是危機四伏。
『我還是儘早回去吧……』
昌樵夫有些膽怯了。
可就當他準備拾起籮筐下山之際,忽聽山中深處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響。
那陣叮噹之鄉,並不像是打鐵匠那種有節奏的聲響,而彷彿是兵刃撞擊時的聲音,雜亂無章。
心中的好奇心,驅使着昌樵夫放下籮筐,手持着斧頭朝着怪聲傳來的山中深處走去。
若在以往,他絕沒有這個膽子,因爲無論是邑丘衆還是阜丘衆,都禁止當地的樵夫深入山林,免得被人發現他們的營寨位置。
因此,如昌樵夫這般,他們只敢在山林的外圍砍伐樹木,絕不敢冒着生命危險深入進去。
但是今日,由於他實在太好奇那陣怪聲,因此壯着膽子走向了林中深處。
大約走了有一里多地,昌樵夫忽然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地憋住了呼吸。
因爲他駭然發現,前面不遠處的樹旁,倒着一名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
在仔細觀察了片刻後,他壯着膽子走上前去,伸手探了探那名男子的鼻息,這才發現,這名男子早已斷氣。
不過,雖然早已斷氣,但此人的屍身還是溫熱的。
也就是說,此人剛死不久。
『這究竟……怎麼回事?』
昌樵夫又驚又懼。
而此時,遠處那似兵器碰撞的怪響,仍在持續。
咬了咬牙,昌樵夫悄悄摸到一處樹叢,扒開樹叢往深處瞧。
只瞧了一眼,他便驚地倒吸一口涼氣。
因爲在二十幾丈開外,約有百人正激烈地搏殺着,只見這些人,一個個身穿黑色或灰色的布衣,有的臉上還蒙着布,手持匕首、短刃,與各自的敵人殺得難解難分。
而在地上,倒滿了屍體,鮮血染紅了戈陽山的土地。
『邑丘衆……邑丘衆與阜丘衆在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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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昌樵夫下意識地捂住了嘴,不敢出聲,只是睜大眼睛觀瞧着。
在他眼裏,那些身手敏捷、武藝高強的隱賊們,一個個手持鋒利的短刃,豁出命朝着他們的敵人身上要害招呼,而結局,他們不是殺死了他們了對手,就是他們自己被殺,沒有第三種結局。
昌樵夫驚地說的不出話,他活了三十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激烈的廝殺。
忽然,只聽噗地一聲,一具屍體生生跌落在昌樵夫眼前,嚇得他險些尖叫出聲。
定下神來仔細一瞧,只見這具屍體的脖子上插着一支似竹籤般纖細的箭矢。
這是吹箭的箭矢。
這不,就在不遠處,一名隱賊正好收起手中的吹管,將其放入懷中。
但是轉眼之間,這名隱賊便被另外一名隱賊從背後刺入了心口,睜大着眼睛倒在地上。
整個戰場,太亂,昌樵夫感覺自己每眨一次眼,都會有幾名隱賊失去活生生的性命,變成一具無法動彈的屍體。
他不敢再看下去,因爲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抱起斧頭轉身逃下山。
臨轉身的時候,他發現有不少隱賊瞥了他一眼,顯然是發現了他,但是,不知爲何沒有追趕,仍在繼續着與敵人的廝殺。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一路慌不擇路地返回自己丟下籮筐的位置,昌樵夫顧不上拾起地上已經劈成一段段的木頭,揹着籮筐便逃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