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魏宮廷 >第687章:第二個賭約
    九月初一的清晨,大概是卯時前後。

    天尚且矇矇亮,東路齊軍的主帥田耽跨着坐騎,面沉似水地從宿縣的南城門進入城中。

    按理來說,宿縣這座符離塞的後方囤糧重城被攻克,田耽應該感到喜悅纔對。

    可是,他高興不起來。

    因爲西路魏軍竊取了本該屬於東路齊軍的功勳!

    回想昨夜,東路齊軍的北海軍、琅邪軍,這兩支軍隊的兵將們奮力與楚軍廝殺,期間不知戰死了多少英勇的士卒,可結果呢?齊軍卻只奪取了微不足道的幾塊區域。

    反觀魏軍,趁着他們齊軍與楚軍廝殺之際,悄然從西城門進入城中,幾乎是毫無阻礙地佔據了城守府,且搶在他們齊軍之前佔據了囤積着符離塞許多糧草的糧倉重地。

    對此,田耽亦是萬分震怒。

    可是在震怒之餘,他對趙弘潤的眼光亦着實有些稱奇:因爲此番魏軍黃雀在後,就意味着趙弘潤早就猜到他田耽會選擇夜襲。

    當然,對此田耽雖然有些驚訝,但倒是並非不能理解。

    畢竟他要夜襲宿縣的意圖,那位名爲吳沅的楚將就看得清清楚楚,而在田耽看來,趙弘潤的眼光猶在楚將吳沅之上,因此,此子能猜到他田耽的行動,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要怪,只能怪他田耽自己不小心,不夠謹慎,不夠了解趙弘潤,以至於他在謀算着楚將吳沅的同時,未曾防備趙弘潤會來搶功。

    趙弘潤,亦或者是姬潤,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小子可不好對付,這一點,田耽早在幾日前,在宿縣的郊外就曾領略過此子的驚人氣勢。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尚未弱冠的少年,居然能在氣勢上壓制一干久經沙場的齊軍將領,唬得諸將惶惶恐恐不敢吱聲,甚至於就連他田耽,當時亦感到幾分心驚。

    『魏王姬偲,究竟是前世造了什麼福,才能生下像姬昭大人、像魏公子潤這等兒子……』

    田耽忍不住爲自家大王(齊王呂僖)道了一聲不公。

    隨着逐漸靠近宿縣城中央,街道上來回巡邏的魏兵逐漸增多。

    因爲田耽身穿着齊國式樣的鎧甲,因此,這些魏軍皆對田耽這一行人冷眼觀瞧,甚至於,其中不乏有些魏兵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這些人在笑話什麼,田耽清楚地很,無非就是他東路齊軍昨晚辛辛苦苦鏖戰了一宿,結果宿縣城內重要的區域,卻被這些魏軍士卒佔據而已。

    “欺人太甚!”

    在田耽的坐騎左側,有一名親兵侍將瞧見這一幕,頓時大怒,舉手揚鞭就要朝着其中一名面帶嘲諷笑容的魏兵抽過去,卻被眼疾手快的田耽一把抓住了馬鞭。

    “你做什麼?”田耽皺眉質問那名侍將,不悅地說道:“你這是要挑起魏軍與我軍的自相殘殺麼?”

    “卑職不敢。”被田耽奪走馬鞭後,那名侍將低着頭,抱拳說道:“卑職只是氣憤……魏軍昨夜的行徑,甚是卑鄙!”

    “……”田耽沉默了片刻,隨即,他將手中的馬鞭遞還給那名侍將,淡淡說道:“待見到姬潤再說。”

    說罷,他瞥了一眼沿路的那些商水軍士卒,一言不發地騎着馬朝城守府方向而去。

    不得不說,田耽考慮地很多:別看商水軍如今是魏國的軍隊,可這支軍隊內的士卒,終歸是出身楚國,說不定這些人會因爲宿縣楚軍的巨大傷亡而對齊軍產生偏見。

    倘若此前商水軍與齊軍的關係不錯,那倒是還無妨,可問題就在於,兩軍的關係本來就因爲蘄縣一事變得非常惡劣。

    更糟糕的是,從前幾日趙弘潤在郊外因爲蘄縣一事而教訓他田耽麾下一干諸將,就可以看出這位肅王殿下是一個很護短的人,如此一來,有這位肅王殿下撐腰的商水軍,若是遭到齊軍士卒因爲氣憤昨日魏軍的行爲而做出的冒犯,搞不好就會使兩軍爆發一場沒有必要的內戰。

    而縱觀汾陘軍、鄢陵軍、商水軍這三支魏軍,唯有肅王趙弘潤可以約束這些魏兵,因此,在見到趙弘潤之前,田耽出於對大局的考慮,絕不會允許他任何一名士卒,對魏兵做出任何冒犯。

    不多時,田耽一行軍便來到了城守府,即楚將吳沅曾經居住的地方,而眼下,這裏已成爲魏軍的帥所,田耽猜測趙弘潤應該早已入城,且就在這座府邸內。

    正因爲這個地方特殊,因此,這裏的魏軍也是最多的。

    可能是魏軍尚未安排衆麾下士卒們的安歇之處,因此,滿大街皆是抱着武器坐在那打盹、協歇息的魏軍士卒。

    與方纔遭遇的巡邏魏兵相似,這附近的魏軍士卒,在瞧見田耽這一行人,亦紛紛露出嘲諷的笑容。

    甚至於,有幾人還指了指城守府的門樓方向——在那裏,趙弘潤那面『魏、肅王』字樣的王旗,正迎風招展。

    『哼!』

    田耽暗自冷哼一聲,面色露出幾許不渝。

    不過他也懶得自降身份與這些魏軍士卒計較,駕馭着坐騎徑直來到城守府,對那些守在府外的肅王衛抱抱拳說道:“田某想見肅王。”

    肅王衛的衛長岑倡就在府外,聞言抱拳笑着說道:“田帥多禮了。……殿下早已吩咐過,倘若是田帥的話,大可直接入內。”

    『……』

    田耽微微皺了皺眉。

    趙弘潤猜到他會來,田耽並不喫驚,他喫驚的,則是趙弘潤對待他的態度。

    應該按理來說,昨夜趙弘潤指使魏軍做出那樣可恥的行徑,應該感到羞愧而不願接見他田耽纔對,怎麼像是巴不得他前來似的。

    懷着狐疑的心思,田耽吩咐隨行呆在府外,僅帶着幾名貼身親衛就走入了府內。

    在肅王衛衛長岑倡的指引下,田耽來到府內的內院花園。

    只見內院花園裏的石凳上,早已準備了幾個簡單的菜餚。

    田耽瞅了兩眼,發現那果真是極爲普通的菜餚:醃菜、鹹肉、以及一個青銅鍋的肉湯。

    除了那肉湯不知是什麼肉類外,其餘兩樣皆是軍中的菜餚。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鍋米粥。

    『這是什麼意思?』

    田耽回頭看着肅王衛衛長岑倡。

    岑倡會意,笑着解釋道:“我家殿下知曉田帥從昨夜至今,粒米未盡,因此特地吩咐我等煮一鍋粥,邀請田帥一同用飯。”

    田耽聞言皺了皺眉,着實有些搞不懂趙弘潤究竟在想什麼,不過正如岑倡所言,他此刻肚子裏還真是飢腸轆轆。

    於是,他也不客氣,坐下後就着醃菜、鮮肉喝起粥來,喝了幾口後隨口問道:“你家殿下呢?不會是又想使什麼詭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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