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魏宮廷 >第894章:深謀遠慮(四)
    “殿下,周昪出事了。”

    次日夜裏,當雍王弘譽正在其府內書房臨摹字帖時,一名眼神銳利如刀鋒的士子走入了書房,朝着雍王弘譽拱手說道。

    只見這名士子,年紀大概在二十七八,面龐消瘦彷彿刀削,面無表情的臉上彷彿罩着一層煞氣,那股陰鷙,令人不寒而慄。

    此人,正是洪德十九年科舉排在甲榜第三名的逸才,張啓功。

    “……周昪?”

    雍王弘譽聞言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的毛筆,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是桓王與駱璸。”張啓功走近了書桌,沉聲說道:“方纔得到的消息,桓王與駱璸在安邑設計了周昪,截走了周昪原本打算送到殿下手中的那份真賬簿……”

    “桓王?趙弘宣?他與駱璸在一起?”

    雍王弘譽皺着眉頭站起身來,有些不悅地說道:“桓王何時離開大梁的?爲何本王毫不知情?”

    “想必是駱璸的主意。”張啓功低聲說道:“他既要暗算周昪,自然要悄無聲息地行動。……兵衛府有東宮的人,駱璸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大梁,這並不難。”

    “該死!”

    雍王弘譽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臉上露出幾分惱意。

    要知道,本來只要周昪將那份真賬簿送到他手中,他就有十足的把握扳倒東宮,可如今倒好,最關鍵的證物被駱璸截走,以至於他手中並無確鑿的證據。

    要命的是,正如駱璸所猜測的那樣,雍王弘譽前兩日爲了使自己的威望大增,已在着手以自己的名義彈劾東宮,不誇張地說,只要東宮倒臺,他的威望自然是直線上升;可反過來,要是他最終都拿不到確鑿的證據,那麼,『誣陷太子』、『迫害手足』等種種罪名,也足夠他受的。

    “這個周昪,關鍵時刻居然給本王掉以輕心……害本王陷入這等被動!”惱怒地暗罵了一句,雍王弘譽轉頭對張啓功說道:“啓功,依你之見,眼下該怎麼辦?”

    張啓功思忖了片刻,走上前去,附耳對雍王弘譽低聲說了幾句,只聽得雍王弘譽面色微驚,隱隱露出幾許遲疑。

    “殿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事到如今,別無他法。”張啓功正色說道。

    雍王弘譽聞言咬了咬牙,隨即重重點了點頭,說道:“待會我親筆寫一封書信,你派人日夜兼程,送至北一軍的『崔協』手中。”

    說到這裏,他拿起毛筆,揮筆疾書。

    而此時,張啓功在沉默了片刻後,忽然說道:“殿下,周昪可能會被駱璸策反。”

    “……”雍王弘譽手中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張啓功。

    見此,張啓功正色說道:“周昪那名隨從逃到崔協將軍那邊後,崔協將軍仍不知軍營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就意味着,駱璸將這件事壓了下來……駱璸與周昪朝夕相處,自然清楚周昪的才能,他知道,若能策反周昪,這對於殿下而言,纔是莫大的打擊。若是我,我就會趁此機會策反周昪……周昪此番因爲失察而破壞了殿下的好事,心中勢必驚懼,倘若駱璸說他,他未必會堅守本心……”

    “不會的……”雍王弘譽搖了搖頭。

    張啓功正色說道:“您要知道,在九成九的人眼中,周昪是東宮的東席……”

    彷彿是聽懂了張啓功的言外深意,雍王弘譽不禁皺了皺眉頭。

    見此,張啓功壓低聲音,沉聲說道:“殿下,周昪知道殿下不少事,若倒戈東宮,危害甚大,不可留,可趁亂殺之!”

    “……”雍王弘譽皺了皺眉,默不作聲,依舊揮筆疾書。

    ——兩日後,安邑北一軍營寨——

    當日,當桓王趙弘宣注視正在帳內對坐飲酒的駱璸與周昪時,他仍然無法理解這些足智多謀的幕僚的想法。

    他實在無法想象,這個周昪就這麼“輕易”地被駱璸策反了。

    “桓王殿下,您怎麼了?”

    見桓王趙弘宣沉默着不說話,駱璸有些疑惑地問道。

    聽聞此言,趙弘宣瞥了一眼周昪,眼中仍帶着幾分警惕。

    而瞧見他的神色,駱璸也就明白了。

    果不其然,只見桓王趙弘宣沉默了半響後,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本王實在不能理解,爲何兩位能其樂融融地坐在這裏喫酒。”

    聽了這話,周昪曬然一笑,也不回答,因爲他知道,駱璸會替他做出解釋。

    果然,駱璸聽了後輕笑着說道:“桓王殿下是在懷疑周昪?”

    『任誰都會懷疑的好吧?』

    趙弘宣皺了皺眉,斟酌着用詞謹慎地說道:“本王就是覺得……驚奇,駱先生三言兩語便策反了周……周先生,實在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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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駱璸聞言笑了笑,點點頭說道:“在下明白桓王殿下的意思了,桓王殿下是覺得周昪這麼快就改變主意,此事很不可思議?……是不是殿下覺得,周東席好歹也要堅持個幾日,直到山窮水盡,不得不接受駱某的提議,這樣才合乎情理?”

    『一般來說是這樣的吧?』

    趙弘宣看着駱璸不說話。

    駱璸點點頭,彷彿是看懂了趙弘宣的心思,隨即笑着說道:“可是那樣有什麼意義呢?”

    “什麼……意義?本王不明白。”趙弘宣搖了搖頭。

    駱璸端着酒盞斟酌了片刻,隨即解釋道:“一炷香的工夫就被駱某說服,與三日才被駱某說服,其實這沒有什麼區別。……在我輩人看來,能策反的,始終都能策反;無法策反的,終究無法策反。至於過了多久才能使其改變主意,區別僅在於此人的聰穎,以及被逼到什麼程度。”說到這裏,他歉意地看了一眼周昪,繼續說道:“周昪是一位深謀之士,他自己就看得清局勢,用不着駱某多費脣舌,駱某隻要提醒他『已沒有了退路』,他自然會自行整理利害關係……以他的智慧,足以看清整件事的利害,既然如此,早或晚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趙弘宣啞口無言,無從反駁。

    他這才意識到,無論是駱璸也好、周昪也罷,皆是深謀遠慮的智士,因此有些話根本不需要向對待常人那樣一條條說得很清晰,因爲這種事周昪自己就看得懂。

    『注:見書評說,周昪三言兩語就被駱璸策反,非常不可思議,這就是理由。只有去遊說一般人,纔會將整件事的利害得失一條條剖析出來擺上檯面,但是對於周昪這等謀士則不用,難道這種事他自己看不透麼?因此,只要對其說句“你已沒有退路、但你仍有選擇”,這就足以,只要周昪心中還有未完成的抱負,他就能被策反,否則,說得再多也沒用。昨天在寫那一章的時候,作者就在考慮這一點,因此沒有用太多的描寫,沒想到書評有些讀者覺得作者用幾句對話就讓駱璸策反了周昪,感到極其不可思議,因此就在這裏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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