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魏宮廷 >第974章:充斥違和之感的梟雄
    魏國王室的宗衛制,是一項非常特別的祖制,甚至於有時候看起來十分違和,因爲宗衛們只效忠於他們初始效忠的對象,除此之外,就算是魏國君王的聖諭,他們也不見得會聽從。

    就好比當初趙弘潤的原宗衛長沈彧曾將魏天子阻在文昭閣外,又好比蒙濼方纔當着肅王趙弘潤的面,直言不諱地指責後者的弟弟桓王趙弘宣。

    甚至於,論軍職只是副將級別的蒙濼,居然能對大將軍級別的伍忌說出『你有何資格與我比劃』這樣的話,這聽上去頗爲違和,可事實上,這話其實並沒有錯。

    因爲在魏國,宗衛的地位相當超然,不管是歷代皇子身邊的宗衛,亦或是宗衛羽林郎,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說,宗衛相當於姬趙氏王室的王族侍衛。

    因此,縱使當時趙弘潤心中不爽,也拿蒙濼沒有絲毫辦法——他可以漠視蒙濼,可以故意不給蒙濼三人設座,可以嘲諷蒙濼、羞辱蒙濼,但是,他無權以任何形式懲戒蒙濼。

    能夠懲戒蒙濼的,只有宗府。

    約一盞茶工夫後,南梁王趙元佐領着幾名護衛,在兩名商水軍士卒的引領下,來到了關樓。

    在除南梁王趙元佐三名宗衛外的在場其餘人中,趙弘潤是前者被流放在外十七年後第一個見到過這位三伯的人。

    那時,他是跟着六王叔趙元俼去接風的,趙弘潤原以爲是六叔的親朋友人,卻沒想到,六叔當時去接的,竟然是被流放在南梁荒蕪之地整整十七年的前代皇三子,原靖王趙元佐。

    當時的南梁王趙元佐,曾給趙弘潤一種非常違和的感覺,他感覺這位三伯從頭到腳充斥着一股難以言喻的違和感,說不清、道不明。

    最直接的體現,應該是當時南梁王趙元佐的穿着打扮,明明打扮地跟剛從田地裏勞作回來農民似的,且暴露在外的皮膚上遺留着下地耕種的痕跡,但不知爲何,趙弘潤卻從此人身上感覺到一股儒雅之氣。

    同樣是儒雅之氣,現齊國左相、原魏國六皇子趙弘昭表現地很大氣,是那種浩然坦蕩,讓人不自覺對其產生好感,但南梁王趙元佐,卻讓人有種彷彿置身於迷霧的感覺,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不過今日的南梁王趙元佐,已並非當時的打扮,此刻的他,身着四爪蟒紋的鎧甲,腳踩戰靴、腰繫錦帶、頭戴士冠,看起來英姿勃發,一副儒將做派。

    趙弘潤不知該如何形容,彷彿心底有個聲音似這般評價:這就是大貴族應具的氣質。

    不知爲何,趙弘潤忽然想到了曾經迄今爲止唯一沒有戰勝過的一位楚國大貴族,壽陵君景舍,但他本能地猜測,南梁王趙元佐與壽陵君景舍,應該是處於相同高度的。

    包括暘城君熊拓憧憬的叔父,羋姜、羋芮的生父汝南君熊灝——儘管趙弘潤從未親眼見過景舍與熊灝這兩位楚國名仕。

    “王爺。”

    待南梁王趙元佐邁步走入關樓閣中,楊彧、蒙濼、龐煥立即面朝前者拱手抱拳,此時蒙濼的態度,比較方纔他對待桓王趙弘宣時,簡直判若兩人。

    “唔。”南梁王趙元佐點了點頭,用目光掃了一眼屋內的衆人,淡淡笑了一下。

    趙弘潤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站起身來,拱拱手打了一聲招呼:“三伯,別來無恙。”

    鑑於趙弘潤親自起身相迎,屋內的衆將,包括趙弘潤、趙弘宣兄弟倆的宗衛們,皆抱拳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見過南梁王。”

    衆人當中,唯獨桓王趙弘宣別過腦袋,神色冷淡,只當渾然沒看到南梁王趙元佐。

    趙元佐環視了一眼屋內,逐個點了點頭,目光在趙弘宣身上微微一停留,隨即便投到了趙弘潤身上,微笑着說道:“相比較四年前初見時,弘潤如今氣勢凜然,讓我不由想到了一個人。”

    聽南梁王趙元佐用略帶惆悵與遺憾的口吻說出這話,趙弘潤轉念一想便猜到了前者提及的對象,五王叔,禹王趙元佲。

    畢竟,五王叔禹王趙元佲,曾在當年發生在大梁的內亂中率領禹水軍擊敗了南梁王趙元佐所率領的順水軍,鼎力協助趙弘潤的父皇魏天子登位,導致南梁王趙元佐兵敗遭到流放。

    因此從各種意義上來說,禹王趙元佲對於南梁王趙元佐來說可謂是刻骨銘心。

    “是五叔吧?”趙弘潤試探道。

    南梁王趙元佐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曬笑道:“是啊,去年在大梁見到韶虎,還以爲元佲也已返回大梁,沒想到……只是韶虎一人回到了大梁而已。”

    趙弘潤斟酌着用詞接話道:“據我所知,父皇原本傾向於讓五叔統領魏武軍,不過聽說五叔抱恙在身,推薦了韶虎大將軍。”

    聽到趙弘潤這麼說,南梁王趙元佐神情微微有些恍惚,畢竟在場衆人中,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禹王趙元佲的狀況——那根本不是如趙弘潤所說的抱恙在身,而是當年禹王趙元佲在那場內戰中身負重傷,雖然僥倖撿回一條命,但也因此傷到了氣門,從此之後動不動就咳血,如何還能統領兵馬?

    也正是因爲,南梁王趙元佐對禹王趙元佲這位兄弟生不起恨意,他固然是遭罪被流放十七年,可禹王趙元佲,卻也因此被毀了一輩子,使得原本致力於強大魏國的皇五子禹王趙元佲,從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體弱多病。

    可以說,他二人之間沒有勝者,彼此都是輸家。

    甚至於,禹王趙元佲的遭遇相對更慘——趙元佐頂多就是被流放了十七年,如今還是回到了大梁,可趙元佲呢?他賠上了他的一生。

    “元佲他……先不說他。”神情略有些恍惚的南梁王趙元佐搖了搖頭,隨即目視趙弘潤說道:“還是先來說說當下的問題吧。……方纔我入關時,聽我北二軍的士卒言道,北一軍拒絕我軍士卒入關,不知爲何原因?”

    『果然不是我的錯覺,南梁王對五叔的態度有點……怪異。』

    趙弘潤不動聲色地想道。

    通過觀察,他發現南梁王趙元佐在提到禹王趙元佲這位兄弟時,表現極爲怪異,既有忌憚、又有惋惜。

    不過眼下並非是思考這件事的時候,因此,趙弘潤將其壓到心底,笑着說道:“確有此事,至於原因……唔,三伯不妨先入座,你我再詳談。”

    “好!”南梁王趙元佐點了點頭,邁步向前走了幾步,但是又忽然停下腳步。

    因爲此時關樓屋內,除趙弘潤站在主位前,最尊貴的座位就得數桓王趙弘宣坐着的那個東側的首席。

    按理來說,南梁王作爲叔伯輩分的長輩,趙弘宣理當給前者讓位,但很顯然,趙弘宣環抱雙臂神色冷淡,全然沒有準備讓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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