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魏宮廷 >第1106章:乙卷熱潮(二)
    由於那些選擇答題乙卷的考子聯合抗議,禮部尚書杜宥只好派人將肅王趙弘潤請到禮部本署,商議對策。

    雖然在這次會試中,只有一小撮考子直到最後仍然堅持答題乙卷,但這些考子的憤懣,禮部卻不敢不重視。

    因爲在禮部眼中,這些直到最後仍然堅持答題乙卷的考子,十有八九是有真正才華的人,若是失去了這些考子的擁護,這對朝廷而言是莫大的損失。

    或許,其中有些學子還是他們日後的同僚呢。

    正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禮部尚書杜宥還是決定讓肅王趙弘潤來解決。

    其實對於這件事,趙弘潤早有對策,他隨手拿起一份乙卷,指着題目最後那些刻意標註的『分數』,對禮部尚書杜宥說道:“杜尚書,本王在草擬這份試題時,就已在考題上備註了分數,貴部只需遵照這個分數,對照答案批閱即可。”

    說着,他對於杜宥大致解釋了一下評分的標準:一,答案錯誤而計算過程正確,給一半分數;二,答案正確而缺少計算過程、或計算過程錯誤,則不給分;答案正確而計算過程也正確,則給予滿分。

    臨末,趙弘潤又對杜宥說道:“按照分數高低排名即可,朝廷按照分數高低擇優薦官。”

    聽了趙弘潤的解釋,杜宥恍然大悟之餘,對於這個評分標準暗暗稱奇。

    因爲往年的會試,評分標準大致只有『合格』與『不合格』兩類,所謂的分數,其實批卷官的主觀佔到極大的比重。

    打個比方說,一篇考子的文章,倘若那名學子的字體或者遣詞用語讓批卷官不爽,後者總能在文章中找到一些漏洞,判你一個低分——周昪不就是麼?明明有着媲美於駱璸的才智,但因爲文章不合批卷官的心意,以至於最終只得了一個後置位的名次,險些跌出金榜。

    正因爲這樣,某些聰穎或者狡猾的考子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即頌德國家、頌德天子、頌德朝廷,說白了就是一個勁地在文章裏拍馬屁。遇到這種文章,批卷官就不好隨意扣分了——人家頌德國家、頌德天子,明擺着是個「忠孝」之人,你給一個低分,你還想不想混了?

    然而,這就導致會試場上的文章十篇有九篇是毫無營養的馬屁文,長此以往,這是不利於國家選拔真正的人才的。

    不過話說回來,也並非是所有的考子都熱衷於拍馬奉承,歸根到底,批卷官在批卷時的主觀性,這是很大的一個因素。

    而趙弘潤的這份乙卷,卻清清楚楚地制定了評分標準,不能說取締了批卷官的主觀性,至少將這方面因素減到了最低,可以說是相對地做到了公平,評分標準一目瞭然。

    當日,在與肅王趙弘潤一番討論之後,禮部尚書杜宥對外公佈了一件事:今年會試成績,將採取雙榜制度。

    即甲卷一個榜,乙卷一個榜,彼此間的成績差異並無關聯。

    這件事一公佈,那些抗議的學子們紛紛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們最擔心的就是甲卷的學子成績影響到他們這些乙卷的學子,畢竟今年的會試,明顯是甲卷簡單而乙卷難度偏高,倘若混在一起評定成績,那他們這些選擇答題乙卷的學子,不知要被甲卷學子甩到幾條街後,這是非常不公平的。

    而如今禮部佈告了這件事,他們滿意地回去了,靜靜地等待公佈成績的日子。

    批卷的事,趙弘潤全權交給了禮部。

    他並不擔心禮部會徇私舞弊,因爲在他眼裏,禮部是朝廷中最正直的幾個府衙,畢竟禮部的官員,那是非常恪守禮律的。

    然而,禮部尚書杜宥卻對趙弘潤的信任受寵若驚,爲了避嫌,非要趙弘潤派人監視,無奈之下,趙弘潤隨意撥了一百名青鴉衆,讓後者看着禮部官員評閱那諸多考卷——這也就是在禮部,倘若換做在當初的吏部,那幫人還巴不得趙弘潤不派人呢。

    四月初九,即禮部放榜的前一日,何昕賢在忙碌完翰林署的公務後,懷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回到了自家府宅。

    因爲他知道,這個時候,他那位擔任禮部右侍郎的父親,十有八九已經得知了他的考試成績。

    回到自家府宅後,何昕賢發現其父何昱也已經回來了。

    奇怪的是,父親並沒有將他教到書房,這個舉動讓何昕賢不由地遐想起來:難道我的成績還不錯?

    但是一想起前幾日與溫崎、介子鴟、唐沮等人對答案的結果,他又不由有些氣餒,因爲在通過幾人的激烈討論後,他知道自己在那份乙捲上的錯誤實在是有些多。

    當晚,一家人其樂融融用飯的時候,祖父何相敘笑着問兒子何昱:“明日就是你禮部放榜的日子了吧?賢兒考得如何?”

    何昱聞言,恭敬地回答道:“回父親話,賢兒的甲卷考得還不錯,單論甲卷,能位列前三,但是乙卷……『刑律』一分、『水利』五分、『度支』五分、『兵略』五分、『令略』九分、『雜學』六分,總計三十一分。”

    何相敘捋了捋鬍鬚,不解地問道:“這個成績……是好是壞?”

    何昱解釋道:“按照肅王殿下的評分標準,乙卷每個章目皆有十分,共計六十分。”

    聽聞此言,何昕賢的臉一下子就白了,雖然他已經知道自己在乙捲上答錯了不少題目,但是沒想到,在滿分六十的情況下,他竟只得了三十一分。

    而此時,何相敘捋着鬍鬚喃喃說道:“這個成績,談不上好啊……其餘考子考得如何?”

    何昱恭敬地回答道:“乙卷頭名,是商水的介子鴟,總分爲四十八,獨佔鰲頭。並且,此人在甲捲上亦是第一,雙榜第一。……其次是襄陵的範應,總分三十九,位列第二,再次是華陽的唐沮,總分三十六,名列第三,昕賢……位列第四。”

    何相敘心中咯噔一下,失落之餘,難免也有些擔心。

    可讓他意外的是,其父何昱卻並沒有指責他的意思,這讓在座的何家諸人都感覺很是驚訝。

    比如何昱的妻室張氏,她就很納悶丈夫這次竟沒有指責兒子,要知道,他們的兒子何昕賢接連兩次被外地的學子比了下去,對此何昱是很氣惱的。

    “夫君此次對賢兒的成績,似乎……頗爲滿意?”張氏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何昱聞言瞥了一眼兒子何昕賢,隨即在父親何相敘饒有興致的注視下,含糊其辭地說道:“唔,還行吧。”

    聽了這話,目光老辣的何相敘捋着鬍鬚笑了起來,笑得讓何昱頗有些心虛,只感覺被老父親看穿了心思。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