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彷彿地震般的轟鳴聲中,韓將、雁門守李睦率領着三千騎兵,殺入秦魏聯軍本陣。
儘管本陣這邊,仍有四五千商水軍留守,但由於這些商水軍士卒此前皆將注意力投在正面戰場與右翼戰場,根本未曾料到斜後方竟會遭到偷襲,以至於當雁門守李睦率領騎兵發動進攻時,這些商水軍士卒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防禦。
撕拉,商水軍那倉促而就的防線,好似薄紙般被那三千雁門騎兵輕易撕碎。
此時此刻,雁門騎兵離開趙弘潤所在的地方,竟只剩下一百丈間距離。
這幾乎已經是箭矢都能觸碰到的距離。
“嗖嗖嗖——”
一陣箭雨朝着趙弘潤所在的位置射來。
“保護殿下!”
隨着宗衛高括一聲急呼,數十名肅王衛,當即將趙弘潤與秦少君二人團團圍住,保護在其中。
隨着叮叮噹噹一陣亂響,肅王衛當即出現七八人傷亡,但所幸趙弘潤與秦少君皆安然無恙。
“休想傷害殿下!”
隨着一聲咆哮,宗衛褚亨齜目欲裂地策馬衝了出去。
此時,附近的商水軍士卒亦如潮水般紛涌而來,前赴後繼地用肉體身軀正面硬撼李睦率領的雁門騎兵,憑藉他們悍不畏死的鬥志,硬生生擋住了雁門騎兵的攻勢。
『不愧是魏公子潤麾下的「百勝之軍」!』
感受到商水軍士卒前赴後繼、視死如歸的意志,縱使是李睦,亦在心中忍不住稱讚。
『「你」,有着相當不錯的部下啊……』
由於已相隔不遠,李睦已經能看到那位傳聞中的魏公子潤。
『但……你麾下的部卒,在我雁門鐵騎面前,能擋幾時呢?』
李睦認可這些魏兵的意志,但他並不認爲,麾下三千餘雁門騎兵,會拿不下這四千餘名商水魏兵。
別看論兵力反而是李睦這邊人少,但誰都知道,騎兵對步兵是具有相當大優勢的,更何況,李睦麾下的騎兵,還是非常擅長遠距離射擊的弩騎兵。
而此時,趙弘潤亦看到了李睦的模樣,看到了這位傳聞中韓國最擅長使用騎兵的名將。
直到此時,他還是想不通,想不通李睦這三千騎兵,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他轉頭看向南邊。
在戰場南邊的遠處,有連綿幾座目測十幾丈、二十幾丈高度的土坡,趙弘潤自忖倘若猜得沒錯,李睦率領的這三千騎兵,就是從這些土坡背後繞過來的。
但問題是,那幾座土坡並非連成一片,中間有一塊極大的空缺,倘若李睦果真是走那裏繞過來的,爲何他沒有瞧見?
爲何此地四千餘商水軍,竟無一人發覺?
難道說,那李睦懂得什麼縮地成寸的妖術?
趙弘潤自嘲般搖了搖頭:怎麼可能!
肯定是自己忽略了什麼。
『等等!』
好似突然間想到什麼,趙弘潤眯着眼睛看向遠方兩片土坡間的那個空缺——一片平坦的平地。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襲向我軍右翼的那約六千雁門騎兵,就是從那個「空缺」裏殺出來的……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在仔細回憶之後,趙弘潤終於想到了原因,頓時念頭通達。
由於那塊「缺口」與秦魏聯軍的本陣較遠,趙弘潤等人受到視線的限制,誤以爲如潮水般的雁門騎兵皆從兩座土坡間殺出,卻萬萬沒有想到,在那片騎兵洪流中,有一部分魚目混珠,趁機越過了那塊缺口,繞到了靠西那片土坡的背後。
換而言之,那六千餘雁門騎兵,只不過是雁門守李睦放出來吸引秦魏聯軍注意、用來迷惑趙弘潤判斷的誘餌,真正的殺手鐗,是李睦親自率領的三千雁門騎兵。
『精彩!精彩!』
縱使是趙弘潤亦不得不承認,李睦耍的這個花招,他完全沒有看出破綻。
“被擺了一道啊,不愧是『北原十豪』。”
趙弘潤喃喃說道。
聽聞此言,身旁秦少君看了一眼趙弘潤,臉上露出『怒其不爭』般的怒容,急斥道:“事到如今你竟還笑得出來?!”
與趙弘潤面帶複雜笑容的模樣截然相反,此時的秦少君,急得額頭都滲出了一層汗珠。
她無法想象,趙弘潤倘若落到韓人手中,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出於心中的恐慌,她一把抓住了趙弘潤的手中,正色說道:“姬潤,你必須撤離了!……那李睦分明就是衝着你來的!”
趙弘潤聞言轉頭瞧了一眼秦少君,表情有些微妙。
見趙弘潤看着自己不說話,知道前者固執脾氣的秦少君,壓低聲音用帶着幾分懇求般的口吻說道:“讓我的親衛騎保護你撤離。”
她指的,是本陣處暫時還未有任何行動的兩百名鐵鷹騎兵。
這兩百名鐵騎騎兵,可並非是一般的鐵鷹騎兵,那皆是被稱之爲『銳士』的精銳騎卒。
聽聞此言,趙弘潤終於有所反應。
只見他微微搖了搖頭,擡起手指向西南方向仍在拼死與李睦三千鐵騎搏殺的商水軍士卒,平靜地說道:“你是說,讓我拋下這些爲我犧牲性命、拼死保護着我的士卒?”
秦少君聞言面色一僵,咬咬牙說道:“這絕非是拋棄,而是「接受」這些士卒的心意。……他們拼死都在保護你,只要你活着,這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安慰!”
“盡說些漂亮話。”看了一眼秦少君,趙弘潤轉頭望向正面戰場,淡淡說道:“我若就此退縮,前方將士們奮力搏殺取得的優勢,非但頃刻間就蕩然無存了,可能還會被韓軍反殺一陣……勝敗,往往僅存乎一線。”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不會給李睦扭轉局面、擊敗我軍的機會!”
“你!”
秦少君氣地滿臉漲紅,咬了咬貝齒,堅定地說道:“既然你不放心,我留下來,替你坐鎮本陣!”
“……”趙弘潤神色複雜地看着秦少君,一言不發。
良久,他搖頭說道:“不!你不行。”
“爲什麼?”秦少君皺着眉頭問道。
“沒有爲什麼,不行就是不行。”趙弘潤斬釘截鐵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