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熾是經過專業的射擊瞄準訓練的,講解很是詳細生動。
楊柳覺得有趣便認真的聽着不知不覺居然聽的入迷,她用舊報紙摺疊起紙條充當子彈朝着無人的地方練習。
剛開始有些不順暢,彈弓看似精緻小巧可卻用起來卻要費些力氣。
之前聽秦椋炫耀,這個彈弓把手是他姥爺託人從海拔1500米帶下來的崖柏木,做彈弓的揚州師傅也是有名的老師傅。
不過在楊柳看來根本沒差別。
啪,啪,啪......
楊柳耐心的一次次實驗着,沒一會便掌握了技巧,越射越準。
“這......孩子父親教她玩過?”王熾不可思議的看着這個開始拉皮筋都有些喫力的女孩,轉頭問道。
“從來沒有,這是她第一次玩。”齊永涵並不覺得稀奇,也未發現異常。
“太不可思議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悟性這麼好的孩子。”
王熾來了興致,又給楊柳指定更小的位置,沒過多久她便能射中而且次次都在同一個位置上。
齊永涵看着楊柳聽着啪啪聲,再見楊柳興致勃勃的模樣,皺眉道。
“我這聲音聽着怪鬧心的,女孩子玩這個不好,你還是別教她了,傷着人就不好了。”
“媽媽,我保證不拿它對着人。”楊柳現在可是對這個小玩意愛不釋手。
每次精準的射擊都讓她覺得新奇,完全沒有料到自己居然能打中,而且更奇怪的是她能感覺到每次射擊的都是相同的位置。
她仔細回想驚訝的發現,自己每一次瞄準射擊都像慢動作回放一樣清晰,而最早出現這個情況的時間,好似就在遇見那個自稱孫雲子的老祖之後。
她的感官越來越靈敏,身體似乎也變得更好了。
難道這些變化是因爲那道消失在自己手心的光速?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有些不太確定。殊不知,這只是剛剛開始,還有另令她更意向不到的驚喜。
爲了節省燃料損耗,火車上的照明設備到點準時關閉,只留給乘車員一把小小的手電筒來應對突發情況。
“好了,該睡覺了,到岷江也得後半夜了。”齊永涵按照下午的安排讓楊柳躺在小桌板上,自己的手和她的手用紅繩捆綁着。
楊柳無奈的收起小彈弓,裹緊小被子繼續睡覺。等她再睜開眼岷江站已經到了,火車爲了避讓送物料和染料的車,晚點一個鐘頭。
凌晨站臺上吹來的風夾雜着涼意,齊永涵將楊柳包的嚴嚴實實等到最後才下車。
劉洋笑着同王熾握手,說道:“職責所在我沒有辦法現在離開崗位,接下來只能辦法王同志了。”
“劉同志放心,我一定將她們安排好再離開。”
王熾回握他的手,揹着自己的包袱,手裏拎着齊永涵母女的包,雖然喫力卻也能堅持。
“劉同志,這一路上真是謝謝你了,明年開春小乖要去靖銅複查,到時候一定要讓我做東。”
“好,我等着。那麼,再會了。”
兩人揮別劉洋,跟隨着已經遠去的人流往出站口方向走去。
“凌晨岷江各個街道都沒有亮光,去哪兒都不方便。要不你們先上我家眯一會?”王熾擔心齊永涵以爲自己意懷不軌,解釋着:“我爸媽都在,還有一個空房間。”
經過九個多小時的相處
,他知道她們最終的目的地在涼山縣,現在在岷江沒有住處,可這大半夜根本沒有去那邊的班車。
雖然一路相處不錯,這人看着也是正派的,可有些意外都起於臨時起意,小心一些總是對的。
齊永涵自然有自己的考慮,笑着拒絕:“不用,一路上已經麻煩你許多。我們住火車站招待所就好,各項證明我都帶身上呢。”
“這樣也行,我先送你過去,不然就有負劉同志的囑託了。”王熾並不強求很快便做好接下來的安排。
幾人快步的往出站口走去,突然有人熱情的衝她們喊着:“王熾,這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前方衝過來的漢子一拳打在他肩膀上,張開自己的雙手緊緊的一把抱住。
“沒想到還真讓我等到了,太好了。”
“濤子!你小子怎麼在這?”王熾放下手裏的包裹回抱,內心滿是驚喜。
“前些個姑姑和姑丈到家裏看望爺爺奶奶,帶了你寫回來的信。我算了下估摸着這幾日你就該到家,沒想到真的就讓我等到了。”
張濤說的輕巧,實際上他連續在車站等了三個通宵纔等到。
“算你這小子有心,明天老表請你喝酒。”
王熾看着他濃重的黑眼圈,知道肯定不如他說的輕巧,但兩人自小關係就好不來虛的那一套。
“好啊,我圖的就是這個。”張濤哈哈的笑着,好奇的看着站在身後的女人和小孩,有些不解。
上回她老姑回來可沒說說表哥已經成家,怎麼孩子都這麼大了?
“哥哥你在部隊保密條例學的也太好了吧,小侄女都。這麼大也不說一聲,我這都沒準備紅包呢。”說話將間他張開自己的手掌,衝楊柳說道:“來,小傢伙,濤子叔叔抱你。”
楊柳看了看王熾,嘴甜的叫着:“叔叔好......明天別忘記給紅包。”
“你小子瞎叫什麼呢,這是我戰友的愛人,順路一起會岷江的。永涵,這是我表弟張濤。”他尷尬的爲兩人互相介紹着,好在沒生氣。
“張同志,我女兒有些愛鬧,這一路多虧了王同志的照顧。”齊永涵笑着解釋着,對於被誤會有些尷尬。
“哎呀,瞧我這眼力勁,實在不好意思。”張濤不好意思的撓撓自己的腦勺,看着楊柳亮晶晶的大眼,保證道:“不過,叔叔這紅包我一定給你。”
“好!”楊柳脆生生應着。
齊永涵拍拍楊柳的小屁股,一臉不認同的說着:“小乖,不準調皮。”
王熾見她好似比較介意,轉移話題道:“濤子,之前舅舅來信不是說你上知青列去大西北開荒去了,怎麼不到三年就回來了。”
“別提了,曾經年少無知嚮往大漠戈壁,到了才知道那是什麼感受。”此時的張濤不再如第一眼見到的陽光,反而有些蕭瑟。
王熾注意到他不自覺的將自己的手往後藏了藏,開口問道:“你的左手怎麼了?”
張濤苦笑:“去年年底出了點事故,上海來的男知青累暈了一大鐵錘砸在左手上,我爸送禮走關係跑了幾個月弄了傷退證明單把我弄了回來。可是,我原本好好的手算是費了。”
齊永涵低頭看了一眼他藏在身後的手,心裏有些酸澀。
這是一個熱血的年代,太多有理想有抱負有追求的青年人響應號召上山下鄉,如同眼前的大男孩,也如同她自己。
可最後他們得到了什麼?他們能得到什麼?
沒有知道,也沒有人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