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瑤兒沒什麼太大反應,然而她身後的顧浩川,卻似乎有一瞬心跳加速的跡象。正好靠在他胸膛位置,所以感覺很明顯,她不動聲色的偷偷瞟了眼顧浩川。
不過以她的視野角度,只能看到他繃緊的下頦,及抿成一把刀的薄脣。她沒作聲,波瀾不驚的對白芷蘭點了一點頭。
“那想必,沐小姐應該也清楚。天女對那位刑天魔尊而言,是有多重要。”白芷蘭一雙明睞,落到了沐瑤兒指間的戒指上,驟然一緊。她垂眸輕嘆,掩去裏面閃過的一絲敵意,“正如你所言,因爲種種不得已的苦衷。我曾用靈魂,與刑天做過交易,並且還成了魔界四大領主之一。而刑天、將天女視爲至寶。若發現、是我擋了天女的入魔之路,必不會輕饒了我。”
靈魂交易……
沐瑤兒心下微顫,不自覺的蹭了蹭食指上的戒指。靈魂交易意味着什麼,她暫時還沒感受過,但能猜想得出來,那定是一種被人攥住命脈的滋味。
如果一開始、她就知道帶上戒指,便意味着交出了靈魂,還會爲復仇歸順魔界麼?也許……她會!可她非常不喜歡,這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跟個蠢貨一樣,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這事兒落誰身上都不會樂意。
然而她的情緒,並沒表現在面上。沐奇剛離開不久,若被察覺出異樣,很可能會壞了正事。因而她必須保持鎮定,在沒有十足把握能取信對方前,包括救人的意圖,都得暫時壓着、不能多說。
靜默少許,她順着口風不溫不火的關切道:“夫人既是隨時有性命之憂,爲何還要捨身犯險?”
白芷蘭恬淡一笑,“爲我所愛、爲我……所關心的一切。”
沐瑤兒若有所思的不再言語。她聽懂了,孔家夫人雖說得含蓄,但她能感受到那個中意境。那是一種大愛,並非只關係切身利益。反觀她自己,竟有些無地自容。
自始至終,她都只想着自身,受過何種磨難,經歷過何種苦痛。卻從未顧忌過,會傷害多少人,會對世界造成多大的危害。
孔家夫人並沒久留,對她的身體情況,簡單囑咐了幾句。便抱着兒子,離開了房間。
……
白芷蘭半靠在臥房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兒子小小的身體上輕拍着,神思顯得有些恍惚。回房,已過去了半晌,兒子早已酣睡入眠。但她惶惶不安的的心,還仍然未能安定。眼前反覆晃動着、佩戴在沐瑤兒手上的那枚戒指。
當看到此物時,她便知道,沒人再能困住天女。若非真心想留,憑着幽冥碧璽戒,天女可以隨時隨地,消失得無跡可尋。並且她也沒想到,刑天會將天女看得如此之重。
先前、她以視若至寶,來隨口帶過,其實
並不誇張。
她原以爲、天女只是一件工具,是刑天用來破除封印的一把利刃,待到失去價值,便隨手可棄。但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會擔憂、會心生懼意,並非是她貪生怕死。早在決定背叛魔族,與天哥廝守終身時,她便看破了生死。否則也不會鼓足勇氣,去同米諾斯作對。只是……現在的她,已有了洛洛,也放不下天哥,加上腹中還有一個未能成行的胎兒。她捨不得了……
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不由潸然淚下,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之中。以至於完全沒察覺到,出去辦事的孔天厥,已折返回房,還輕步走到了她身旁。
“蘭蘭……”
聽到孔天厥的聲音,白芷蘭忙拭掉了眼淚,盈盈蕩起一抹笑,“天哥,你回來了。”
“怎麼哭了?”孔天厥眉心深蹙,沉靜的臉上,盡是掩不住的擔憂之色。坐到牀沿邊,將芷蘭攬入懷中,指腹在她微溼的臉頰上輕輕劃過,目光沉了一沉,“是天女?”
“與她無關。”白芷蘭輕鬆的笑着,握下他的手,隨口敷衍道:“只是跟她聊了一會兒,有點感觸罷了。”
事已至此,她心中的隱憂,若告訴天哥,也起不到任何幫助,只會給他平添負擔。爲了她,天哥已幾乎失去了一個驅魔人,應有的原則。雖然天哥不曾表露出來,但她知道,其實他過得非常壓抑。外面廣闊的天空,纔是他真正向往的地方。
“天哥,可將它追回來了?”
她冷不丁的將話題岔開,孔天厥並沒去深究,只是眉心又深陷了幾分下去。他沉默不語,白芷蘭卻已然心領神會,靜靜的靠在他肩上,不再多話。只是將那交握在一起的手,又握緊了幾分。
孔天厥看着懷裏的人兒,沉斂的眼眸裏,漸漸染上了一層暖意。他去追捕那個叫沐奇的小怪物,芷蘭是知道的。當時他倆正在商議,如何安置天女,發現外面有異常動靜。他便立刻追出去查探。
也怪他太過大意,只考慮到天女重傷,暫無威脅,就放鬆了對他們的監控,更沒去重視,那名身負異能的少年。待到他尋着蹤跡,追趕過去時,才發現那少年一隻上古惡獸。
倒不是對不付不了,而是太清楚上古惡獸的兇殘習性。見它抓了人質在手,便不敢對它輕舉妄動。本打算一路尾隨,先救出人質,再將它一併抓回。可這天女委實讓人不放心,身邊能悄無聲息的多出一隻兇殘惡獸,那很可能會出現其他妖畜。
他擔心隨行的另外兩個男人,也非泛泛之輩。萬一是刻意將他引走,那芷蘭豈不陷入危險。於是他只好就此作罷,匆匆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