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銘說的很委婉,但依然凝起了赫啓默瞳底無邊的寒色。
擡眸,他一字一句道:“我不認爲我現在走的路子是錯的,實際上,我想要的,跟我現在可以做的,並不衝突。我只需要知道梓璇現在在哪裏就好,宋師兄你願意幫就幫,不願意幫我也有辦法查到她在哪!”
冷聲讓宋西銘明白,他根本忘不了當年的事情。
想着這八年,偶爾跟顧梓璇聯絡的時候,她字裏行間透出的淺淺落寞。
宋西銘只有淡淡的心疼跟嘆息。
臉色尷尬了一會兒,他點點頭,開始給在美國的所有師兄弟拉了羣聊。
SKype視頻亮起。
他道:“誰知道顧梓璇的下落?”
瞬間,接通的幾個人就紛紛笑聊起來,此刻已經臨近美國半夜,但還有人在辦公室是加班狀態。
“那丫頭來美國了?”
“不可能吧,她從畢業後都六年沒來了,我去年喊她來玩她都不過來。”
“是啊,很少見她說她在國內過的怎麼樣,她婚後還好嗎?”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宋師兄你這個點問,怎麼感覺話裏有話?”
宋西銘沒有說話,只將手機轉向了沙發一面。
看到赫啓默的臉沉冷露在視頻中時,其餘幾個人都怔了怔。
很快,躲閃又略微別頭的沉默令赫啓默脣角釀出一抹譏諷。
沒有客氣,雙臂抱懷,隱藏的拳心下,他五指幾乎攥進手心。
可他這一次還是忍住了,開口,他道:“各位昔日住在一個宿舍的同學,不知道這一次你們有沒有人知道顧梓璇在哪?”
全場鴉雀無聲,良久,一個人率先開口,面色凝了凝,打破僵局,“啓默,發生了什麼事?梓璇不見了嗎?”
赫啓默冷抿脣,良久,從鼻息裏哼出一個沉重的音節,“嗯。”
……
赫啓默從宋西銘家離開時,腳步飛快。
Ann抱着母親的大腿站在門口,有些戀戀不捨,但是又不敢說什麼,只能眨巴着幽深的大眼睛,看着父親。
宋西銘沒有說話,只站在臺階上,點燃一根菸,蹙眉抽着。
直到過了一會兒,Jennifer走上前,輕皺眉頭道:“宋,你答應我當着孩子面不抽菸的。”
宋西銘尷尬凝了下臉,抱歉笑笑,走到垃圾桶邊,將菸蒂滅掉,這才目送赫啓默的身影遠去。
眼神裏,全是擔憂的悠遠……
Jennifer不解,拉着Ann的小手,走到了宋西銘的身邊,看了一會兒,道:“你們在找誰?感覺你們都挺急的。”
宋西銘笑笑,伸手,抱過Jennifer的肩膀,將吻落在額頭,小聲道:“一個天使般的姑娘,一個……我們都欠着的姑娘。”
……
離開。
關上車門,赫啓默將行李箱放置車座一旁時,就冷聲對出租車司機道:“Go/to/the/airport。”
凌冽的口速讓司機一下就聽出了他的迫切,點頭,打開計價器,一腳油門轟遠。
靠在車後座中的赫啓默滿頭全是凌亂。
頓了頓,一邊拉開領帶,一邊就給梁西快速打了電話,“太太的電話撥通了嗎?”
“撥通了,但是她不接,過了一會兒又關機了。”梁西的聲音很焦急,道:“赫總,您說太太不會想不開吧?”
這樣反常是第一次。
赫啓默蹙眉,想着先前一羣人都紛紛上聊天軟件的上聊天軟件,查ip定位的查ip定位,甚至還有人用另外一部手機打去了領事館,問顧梓璇有沒有申請過過境簽證。
這一下,才徹底提醒了他。
美國對非本國公民過境卡的極其嚴。
他是去年的時候換了美國十年商務籤,但是顧梓璇自畢業後,就再也沒有來過美國,如果她要過來,是需要提前重新面籤!
沒有在美國,榕城又沒有她可以投靠的人,此刻再聽着梁西的話,一種莫名的迫切涌入心頭。
緊挽眉心,他冷聲道:“去公安局找陳局長,讓他幫忙安排人,追蹤手機定位找人!”
常手段了,應完聲,說了“好”,就立刻掛了電話。
按掉顯示屏,閉眼靠在車後座中的赫啓默,想着先前宋西銘說的那句話,“她再喜歡你,時間也會磨平很多東西。”心隱隱顫抖。
不再喜歡了嗎?現在連喜歡都不剩下了嗎?
緊攥五指,想着過去,他手背青筋崩起。
……
戛納,深夜,醫院。
封成瑾盯着熟睡中的顧梓璇,良久,掀開被子又看了一眼她腳踝腫大的地方,仔細觀察後,又放下被子,給她捏好邊角。
細心讓秦諾看着不停的偷笑。
終於,封成瑾受不了,睨去眸光。
眼神不重,卻別有殺傷力。
剎那,躺槍的姜媛立刻垂頭繼續修改文案,秦諾找不到事做,立刻起身,想說他去想辦法弄一壺熱水來。
畢竟歐洲都是直接喝冰水,此刻,對於將來是不是他們總裁少奶奶的女人,他得好好服務纔行!
然而起身的時候,完全忘了他身後是一堵木板牆。
當下,“咣”的悶音不但讓他沒有看成眼色,甚至還撞醒了他此刻最不該得罪的人。
顧梓璇睜開眼,看着傻掉的秦諾,有些愕然。
當然,更讓她覺得愕然的,是餘光掃視到的封成瑾看向秦諾的冷意。
不過很快,那抹冷意就從封成瑾眼裏消失,收斂神色,他衝着秦諾道:“去弄點熱水。”
見總裁居然跟他心有靈犀,而且還給他臺階下。
秦諾忙不得的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快步出去。
見狀,秦媛也不好意思再呆,掃了眼兩人,放下筆記本,說也跟着去看看。
兩個人都接而離開,讓顧梓璇覺得十分詭異。
不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她覺得更詭異的是,封成瑾不是明天有事嗎?怎麼還沒回去休息。
“你明天的事情改期了嗎?”
聽出顧梓璇那淺淺驅人的意圖,封成瑾無語好笑,沒說什麼,只朝門口看了一眼,“正準備走,等姜媛回來我就離開。”
姜媛是安排今晚跟着留宿醫院的人。
聽到今夜不會再發生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事情,而他又恢復到那個紳士至極的男人了。
顧梓璇心淡淡鬆了一口氣,“抱歉,封先生,我不是對你有意見。”
“那誰知道。”封成瑾低笑,開始低頭整理襯衫袖釦。
顧梓璇一怔,一下語愕。
良久,看着他不斷扣好所有先前鬆散休閒時的扣子,確實要離開了,良心的內疚讓她忍了一會兒,做了一個十分鐘後讓她有些吐血的決定,道:“要,要不再坐一會兒吧。”
尷尬落在封成瑾眼底,他挑眉,“你確定?”
“嗯,確定。”
……
落座對面,不過一分鐘,顧梓璇就開始後悔了。
大半夜的,一男一女面對面該說點什麼?
擡頭,是他深邃到令人沉溺的墨瞳。
平目,是他寬闊的胸膛,令人心跳的脖頸,喉結。
垂眸,是他的……
顧梓璇滿頭凌亂,面對面說話,不直視不禮貌,偏偏封成瑾這個男人真的是從上到下哪都不能看。
尤其下半部位,早上見了一次,害的她今天一天腦子都是控制不住,又揮散不去的畫面。
要知道,她跟赫啓默結婚這麼多年,都沒看過!
臉紅跟她視線頻頻避開的位置,讓封成瑾知道她還是沒從清晨的陰影裏走出來。
抿脣笑笑,他率先打破僵局,“說點什麼吧。”
“……呃,說,說點什麼。”顧梓璇尷尬,又滿頭神思飛涌。
可是,搜遍腦海都沒找出幾個可以說的話。
最後,實在沒話說的她,開口就問出了一個更尷尬的問題,“你對前段時間南海仲裁的問題怎麼看?”
剎那,剛端着水瓶進來的秦諾,聽到這句話,差點沒笑噴出去,關上門,秦諾飛快離開。
病房內,封成瑾陰沉着表情。
良久,微抽了下脣角,“你確定你跟我待一起只想討論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