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被教導很好,就算眼饞零食也沒誰直接上手搶,有大膽的小朋友主動問:“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嗎?”

    “可以請我喫餅乾嗎?”

    有零食的小朋友也提出用自己的零食交換,或者提出明天拿牛奶來交換。

    “明天再一起玩吧,今天我想跟小哥哥說話。”樂善拒絕了小朋友的邀請,將話梅分給小朋友。

    一包話梅,很快就分光了。

    得到了話梅的小朋友,將梅子塞進嘴裏,嗚啊嗚啊的叫着“這個好喫”“這個比媽媽買的好喫”。

    樂善見小朋友們還不走,想了想,又說:“我今天就只帶了一袋話梅,已經分完了,我沒有話梅了哦,明天帶來請你們喫。”

    “哦,我們昨天再來找你玩。”

    沒了喫的,漂亮的小朋友也不跟自己玩,其他小朋友很快就散了。

    小朋友走光了,樂善挪挪小屁股,挪到大眼小哥哥身邊,扒拉小揹包,又掏出了棒棒糖,塞到大眼睛小哥哥的手裏,說悄悄話:“小哥哥,乾果沒了,只有糖了,我姐姐做得的糖可好吃了,吃了不會長蛀牙,也不會發胖得糖尿病。”

    糖尿病是什麼病,不要問他,問了他也不說不出來,雖然姐姐解釋過糖尿病,他記不清楚了,誰想問就問姐姐好了,姐姐什麼都知道。

    反正大人們說了,喫糖太多會長蛀牙,還可能發胖得糖尿病。

    姐姐做的糖不是糖,是裹着糖分的營養丸。

    徐俠客仍然不敢收漂亮又討人喜歡的小弟弟送的糖,小朋友很招人喜歡,剛來就受到小朋友的歡迎,等小弟弟與其他小朋友玩到一塊兒去,後悔請他喫糖果了又要他賠,他賠不起。

    “我請你喫的,不會要你回請,也不會後悔哭鼻子。”小哥哥仍然不主動收禮物,樂善沒辦法,將幼兒園裏的那套搬出來,他感覺大眼睛小哥哥明明喜歡糖果,爲什麼不收呢?

    小弟弟說不會後悔送他糖果,徐俠客終於鬆開了手,接過了漂亮小弟弟送的糖果,生怕別人搶似的,攥在手裏。

    “小哥哥,趕緊喫吧,要不被人看見了,小朋友跑來問你討要,可能有沒你的份。”那些得了話梅走了的小朋友,也時常望過來,樂善怕其他小朋友又過來討要小哥哥的糖果,催他快喫。

    徐俠客握緊了手裏的棒棒糖,做賊似地望向四周,看到有小朋友望過來,將寒有糖果的手塞在玩具布偶後,等了一下,見沒人望自己,悄悄剝掉糖紙,將糖塞嘴裏。

    棒棒糖像是柑橘成熟後的顏色,鮮亮暖和,微微甜,那甜入了喉,潤喉潤心,讓感覺無比涼爽。

    徐俠客心頭甜滋滋的,含着糖果吮吸了幾口,取出來,想用紙包起來留着晚上或者明天再喫。

    樂善也剝了一顆糖,陪着大眼睛小哥哥一起喫,看見他嘴裏的糖拿出來用紙打包,一臉不解:“小哥哥,是不是不好喫?”

    “不。”徐俠客搖頭搖得像撥浪鼓,聲音小小聲的:“好,喫。”

    “那你怎麼不吃了?”樂善就不明白,好喫爲什麼不吃了呢?

    “留,着,明,天,喫。”徐俠客紅着臉垂下頭。

    他說話說得很慢,一字一頓,像是口喫的樣子。

    樂善理解了,小手又伸手小揹包,扒拉了幾下,再次掏出兩顆糖,全給了大眼睛小哥哥:“我還有兩顆,全送給你,你可以留着昨天喫,剝了紙的就不要留了吧,我姐姐說剝了糖紙的糖要趕緊喫掉,要不糖會化掉。”

    手裏又多出兩顆棒棒糖,徐俠客握緊了手,想笑,臉有些僵硬,緩了緩,將剝了紙的糖果又放進嘴裏,竟覺得比之前喫着更甜。

    樂善喫着自己的糖,也很自然地說糖是什麼味的,問小哥哥有沒嚐出來,又說姐姐做的糖有幾種味道,哪種吃了有什麼好處。

    嘮叨了一通,又問小哥哥叫什麼名字,有沒讀書,家裏都有誰,哪裏不舒服要住院。

    漂亮又白淨的小弟弟在問問題,徐俠客大多在聽,被問叫什麼名字,遲疑了一下才慢慢地說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與小朋友說話,只偶爾與醫生叔叔阿姨和護士姐姐們說一二句,因爲很少跟人交流,非常拘束,解釋自己名字時有些磕磕絆絆。

    大眼睛小哥哥說了名字,禮來尚往,樂善也介紹了自己的名字,他告訴大眼睛小哥哥自己的名話是以說悄悄話的方式說得。

    互相介紹了名字,也算初步建立起了友誼。

    樂善問什麼,徐俠客也偶爾會答,答得非常簡潔,好歹有反應。

    觀察到小樂善好似就對徐俠客感興趣,護士和黎照不動聲色的去了家長或醫護人們觀察的區域安靜地坐着旁觀。

    護士看到小樂善竟然讓徐俠客跟他說話,十分驚奇,徐俠客那孩子送來收容中心有八個多月了,最開始的兩個月還會跟同科室的病友們互動,後來越來越沉默木訥,越來越孤僻。

    醫護人員試過很多辦法,奈何就是不湊效,那孩子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身體不疼痛時,他能坐半天。

    他們一度擔心徐俠客患抑鬱症或自閉症,還找心理醫生進行了干預,但仍然沒什麼效果。

    這當兒,聽到他竟然會和才初次見面的小樂善說話,護士即高興又無奈,小孩子的內心世界很簡單,也最難猜,以成年人的思維,真的很難理解。

    黎照很平靜,他家小師弟與他姐姐有些相似,喜靜,但是,喜靜並不等於不愛說話,小師弟願意說話時,與話嘮有點距離,可也絕對是個能嘮嗑的。

    樂善可不知別人怎麼想,他想到什麼就問什麼,幾乎將大眼睛小哥哥的祖宗八代給瞭解了一遍,就差沒問對方一般跑幾趟廁所那種問題了。

    徐俠客大多時候傾聽,問他爸媽,兩個字“死了”,問有沒兄弟姐姐,沒有沒叔伯姑姨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特簡潔。

    當被問爺爺奶奶在不在,除了一個“在”字,破天荒地的多說了一句“他們都不要我,說我是病癆鬼,掃把星。”

    樂善呆了呆,轉而安慰小哥哥:“我姐姐說了,別人不喜歡你的時候也沒什麼好難過的,大家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又不是如果別人不喜歡你你就活不下去了,你爺奶不要你,你也不要他們就是了啊,就這麼簡單。

    小哥哥,親人不要你也沒什麼值得難過的,你還有祖國母親,有祖國母親在,你就有家,有依靠。

    加油,小哥哥,爭取自己做個有出息的人,成爲讓祖國媽媽驕傲的孩子,讓你爺奶和那些不要你的人後悔去,到時他們來求你認親,你不理他們,讓他們後悔以前傷害了你,後半生都喫不香睡不着。

    這樣,用我姐姐的話說就叫‘今天你對我愛搭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我姐姐最聰明,我姐姐說的話最有道理,聽我姐姐的保準沒錯,你信我姐姐,生活會越來有滋味。”

    小萌娃安慰起人來頭頭是道,還不忘給姐姐吹一波。

    護士不知道徐俠客有沒被安慰到,反正她被安慰到,她覺得小萌娃說得完全正確!

    猝不及防的被灌了一碗雞湯,徐俠客先是驚愕,轉而是歡喜,漂亮小弟弟與其他小朋友真的不一樣!

    其他小朋友知道他爺奶和叔伯姑外公外婆姨媽舅舅們都不要他,都說肯定是他不好,所以連親爺奶和外公外婆也不要他。

    孤兒院裏的阿姨們都說家裏的大人不養他,大人也有他們的難處,讓他別記恨大人。

    他知道阿姨們並沒有壞心,醫生和護士們也說阿姨們是怕教壞他,才讓他別記大人的過錯。

    可是,爲什麼大人錯了,他不能記較?

    爲什麼那麼多親人全不要他,等他長大了還要認那些親人,有可能還要他給爺奶出一份養老錢?

    親人將自己丟進孤兒院時,徐俠客心裏已經再不願認那些人,何況,他們將他扔進孤兒院後再也不沒有管,就當他死了一樣。

    尤其是在他生病時,院長叔叔和阿姨們帶他去找過親人,那些人一聽他生病,需要親人的骨髓救命,全都躲得遠遠的。

    醫生們說他那些親人雖然有血緣關係的,從法律上來講親戚沒有義務捐骨髓救他,他們不給他捐骨髓並沒有違反法律,只在道德上來講過於冷血無情。

    那些親人沒有義務救他,他不恨,他也不想再見他們了。

    漂亮小弟弟說爺奶不要他,他不認他們就是,真說到了他心坎裏去了,他心裏也是那樣想的,等他長大,有出息了,絕對不會認那些拋棄他的親人。

    徐俠客非常認同的迴應:“對!他們,不要我,我也不認……他們。”

    “這就對了,他們不要你,你也不要他們,沒什麼好難過的,你開開心心的,治好了病,努力讀書,做個有出息的人。”

    樂善非常豪爽地拍了拍小哥哥的肩膀,也學姐姐那樣試着摟了摟小哥哥的肩膀做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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