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壽星與老年人都來了,午宴也拉開了帷幕。

    先是一些配料和小配菜之類的呈上桌,用品與配菜齊全之後,主家請的主持人先致辭,上主菜。

    主家備的第一道菜是牛頭宴。

    牛頭宴和全羊宴是蒙古族最隆重的待客宴,牛頭宴非常有儀式感,牛頭其實就是滷牛頭,滷製好的牛頭披着一朵紅花被裝在裝在木盤裏,再由小車推上宴席。

    牛頭上了桌,主持人向席間最尊貴的客人敬碗酒,請他在牛頭上成十字形劃兩刀,再改刀分切,然後才請客人食用。

    喫完了牛頭肉,必須要經桌上最年長或最尊貴的人與所有人依次說“全用過了”才能撤木盤,如果席間年長老不說話,或者還有客人在食,都不能撤盤。

    木盤撤下去後客人都要喝一點主人家熬的粥,喝了粥代表吃了牛頭宴,不喝粥就不算吃了牛頭宴。

    牛頭宴上用的牛頭,雖然考究工藝,樂家來不及做,是在錫盟市的專業酒店訂購,於昨晚連夜從錫盟運回草原。

    除了牛頭,還有全羊與烤牛肉羊肉類的肉,也是昨晚才從錫盟市運回來。

    樂氏與請來的幫忙的人,現做燉肉,將串好的烤串羊肉烤,烙餅子,煲湯和粥,還要將滷牛頭全羊加熱,仍然忙得兩腳不點地。

    樂爸周秋鳳和樂善是第一次身臨其境的參加最原始的蒙古族盛宴,也受到莊重的儀式感感染,情緒被調動了起來,心情興奮又激動。

    上菜也分尊卑,由西到東,由最年長最尊貴的客人一桌開始,再以順時針的方向上菜。

    寶音老太太是壽星,她那一桌最先上菜。

    主持人請了老太太的孃家人切第一刀,樂爸沒辦法,硬着頭皮喝了一碗酒,拿走了牛頭上的紅花,再在牛頭上劃了兩刀。

    他完成了第一道工序,同桌負責斟酒、佈菜的人,再接着改刀,均勻的將肉改切成小塊,再請老太太和老太太的孃家人先夾了一塊,其他客人才開動。

    第一道主菜上桌不久,樂健與兄弟姐妹們用哈達捧着茶托,向老母親敬酒,向外祖祖家來的孃家客人敬酒。

    他們敬完了一圈,樂氏雲字輩的兄弟姐妹們再敬一圈,然後是樹字輩敬酒。

    再接着樂氏同族的代表們組隊敬酒。

    敬了一輪酒,牛頭也喫得差不多,撤盤。

    客人喝了稀飯,上第二道主菜前,主持人再先致辭,說明第二道主菜是寶音老奶奶孃家來的禮物。

    主持人說明了菜的來源,自己和主家人向老太太孃家人敬了酒,再與客人向老太太的孃家人敬酒致謝。

    之後,第二道菜正式出場。

    樂小蘿莉攜帶了十九隻燜全羊,雖然不足以每桌一隻,但一隻羊分成四份的份量足足的。

    燜全羊肉的鬱馨香氣,壓住了其他美味佳餚的濃香。

    一盤盤羊肉上了桌,後頭是幾個人擡着花饃饃,用車推着烤麪包。

    花饃饃數量有限,分放在最尊貴和最德高望重的長老們坐的幾桌,其他客人一人一個香噴噴的烤麪包。

    烤麪包有九百多個,不怕不夠分。

    燜羊肉燜得外黃內酥,肉很軟爛,沒牙的老人都喫得動,卻又格外的鮮嫩濃香,喫起口齡留香。

    羊肉還有配菜,一塊塊碧綠似海帶片一樣的蔬菜,咬起來脆爽可口,再配上烤麪包喫,那味道連神仙嚐了也會留連人間。

    主客們品嚐了燜羊肉,個個精神抖擻。

    燜羊肉之後是本地的燉羊肉,燉羊肉切成了塊,每桌一大盤燉羊肉,還有白湯和羊的內臟。

    客人們吃了一陣燉肉,有的操起了馬頭琴彈奏,有的去了露天的草坪上唱歌跳舞。

    一曲歌舞結束,男女們用哈達捧了酒,向寶音老太太和老太太的孃家人敬酒。

    他們敬了老壽星,主家兄弟回敬獻歌舞和彈奏馬頭琴的男女們。

    第一波人之後,第二波人唱歌跳舞向寶音老太太祝壽,敬酒。

    主人同樣熱情的回敬。

    之後,一波一波的人向老太太祝壽。

    草原上的男女老少皆能戨善舞,就算是唱得相同的歌,跳得是同一支舞,卻有不同的韻味。

    每波人給老壽星敬了酒就敬自己,樂爸周秋鳳來者不拒,硬着頭皮喝。

    夫妻倆豪爽,來客們也格外的高興。

    樂韻樂善不飲酒,每次只沾沾脣就算領了客人們的深情厚意,姐弟倆津津有味的看人唱歌跳舞。

    全部來客都唱了祝壽歌,給老壽星敬了酒,包括被同村村民邀請來做客的外省來客。

    你你以爲這樣就完了?

    錯,第一輪歌舞之後,男女老少們又一波一波的去唱歌跳舞,主家的人有時也加入其中。

    寶音老太太也沒例外,去客人們一起跳舞唱歌。

    樂爸周秋鳳也因衆來客拉着他們去跳舞,盛情難卻,也去了,哪怕他們只是跟着笨拙的轉幾個圈,也贏得了大家熱烈的掌聲。

    廚房那邊不斷的往席間送烤肉送馬奶酒送奶茶,每桌都不會有空盤的時候。

    這邊,草原上的男女老少們載歌載舞,午宴熱鬧非凡,而在遠離牧民定居點二三十里之外的草原上,數人也在喫飯。

    大草原的深處,沒有人煙,只有點綴着各色花朵的草地。

    兩輛在城市最不起眼的麪包車,安安靜靜地停在一個丘陵之後,車門對開,車內空氣流通。

    車內沒有,數人在兩車之間的遮蔭地鋪開了布,擺上了攜帶的喫食在喫午飯。

    人相對而坐,一邊三人,一邊兩人。

    三人的一邊是一老嫗和兩中年男士,老嫗化了淡妝,令人看不出原本的年歲,但眼角的法令紋卻是難以遮掩,以及灰白的頭髮無不說明她已經不年青了。

    兩人的一邊是一老一中年男士,老年男士年近六七十的模樣,兩鬢的頭髮稀疏的摻着灰色。

    老嫗和老年男子喫飯時,將墨鏡攜到了腦門上,另三人喫飯時墨鏡不離臉。

    露出了臉的老嫗與老年男士,都是普通大衆臉,沒有什麼令人一見就記猶深的特徵。

    午飯很快就喫完,墨鏡男士收拾好了殘局,再給自己家的頭頭遞上瓶裝水。

    老嫗用水先涮了涮口,再喝了兩口,擰緊瓶蓋後問:“你們準備得如何?”

    “我們這邊不用你操心,我們長老說了,我們出手可以,事成後,長老要先單獨問她一些事,其他的,按老規矩辦。”

    “成交。”

    “再有,你得保證你提供的情報的真實性,別弄了假情報坑隊友,萬一暗中有修士家族的在附近潛伏,盯上了我們,讓我們暴露了,我們長老的脾氣可不怎麼好。”

    “我這邊的情報百分百精準,就她自己一家人,沒帶保鏢,各門派或世家也無人來草原。

    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她一旦有了防備和懷疑,再想試探她,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行動的成功不僅對你們很重要,對我同樣很重要,我自然不會做損人又損己的蠢事。

    需要我這邊的人配合嗎?”

    “不需要。”

    “友情提醒,她不僅擅醫,猜測在毒術方面的天賦同樣極高,下毒之類的手段只怕很容易被識破。”

    “不必你操心我們如何行動,論毒,沒人比我們長老更熟。”

    老年男士橫了老嫗一眼,說了句“情報有變聯繫”,起身上了身後的麪包車,關上了車門。

    墨鏡中老人將另一邊的車門也關閉,上了駕駛室,發動車子,掉頭,直奔北邊方向而去。

    白色的麪包漸行漸遠,老嫗也上了車。

    兩墨鏡中年男士也上了車,也駕車離開了原地,與先離的車背道而馳。

    遼闊的草原上,沒有定居點的區域,沒有牛羊或車馬行駛留下的痕跡,一碧萬里。

    載着老年男士的麪包車,駛過了沒有任何道路的草地,行駛了一段路後折轉方向,往興盟的方向行駛。

    行駛過程中,穿過了數個牧民定居點和牧民承包的牧場區,從隸屬於錫盟市的草原區進入了興盟的稀樹草原。

    麪包車駛至了遠離人居的一片稀樹林中,車子到了樹林裏能隱蔽的地方,車上的兩人下了車,步行。

    步行了幾百米,在林中的草地上出現了幾頂旅行者們最常用的帳篷。

    有十餘人在帳篷區,或坐在草地上或坐在帳篷內打坐,有兩人放哨。

    放哨的人看到了走來的一老一中年,並沒有阻攔。

    老年男士穿過草地,走到一頂居中的帳篷外,安靜地坐下,等着帳篷內的人修煉完再回話。

    帳篷內打坐的是位約古稀之年的老者,臉也是大衆臉,五官端正,留着一撮山羊鬍子。

    他穿着普通的襯衣休閒褲,仍然烏黑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把他放大街上去,就是個最不起眼的路人。

    再淺俗點,就是扔人堆裏扒都不扒出來。

    若扔人堆裏扒不出來的老者,在回來的人坐下後,緩緩睜開了眼,那雙眼,與外形相差甚遠,眼有神光,目光犀利如刀。

    他的聲音不像眼神那麼凌利,但卻十分的冷:“羅三,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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