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的問題並沒等到回答,因爲鄒家夫妻和鄒筱瞳已經一臉激動的走了過來,臨到車前才頓住了腳步。
“下車吧,他們來了。”
男人打開車門,轉頭看向一臉忐忑的小助理。
白笠咬了咬牙。他已經看到鄒媽媽開始用手帕抹眼睛,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絲酸楚的情緒。
也許真的是血脈的力量,明明是隻見過一面的人,且無端讓他親切,不想見到她傷心失落的模樣。
“陸川,我的陸川啊”
看到小助理下車,鄒母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搶先一步跑了過來,把人牢牢抱住。心中壓抑多年的悲傷終於找到了宣泄的途徑,她埋在兒子的胸口放生痛哭,盡情的釋放着內心的情緒。
白笠也紅了眼眶。
他覺得自己被撕扯成了兩半,一個在冷靜自持的看着這個陌生的女人,一個卻已經認定那是母親,迫不及待的想要親近。
“川川川川媽媽好想你,媽媽這麼多年都沒睡過一個好覺,一閉眼就是你走了,媽媽再也找不到你了”
鄒母一邊哭一邊說,也許是情緒過於激動,她呼吸很快開始急促起來。
“文清,文清別別這樣。”
鄒爸爸雖然也紅了眼眶,但他還算冷靜自持,直到看到妻子的情況不對,才臉色大變的跑過來。
“快快,藥拿藥過來”
“你媽有哮喘,不能太過激動”
白笠被這番變故搞得不知所措。他的腰被親媽死死抱住,可陸文清的情況真的很不好,原本就不算健康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青紫,眼看着就要喘不上氣了。
可她還是不願放手,甚至在丈夫過來的時候世界揮開了他。她的一雙眼一直定在小助理的臉上,似乎一眨眼這個失而復得的孩子就會再度消失,空留一場幻夢。
白笠的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能叫出她期待的稱呼。
“陸阿姨,您先噴藥吧,我不走。”
陸文清的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她依依不捨的放下手臂,隨手接過丈夫遞過來的噴劑,一雙眼卻依舊看着身前清秀的大男孩。
但白笠卻將視線轉移了過去, 並沒有繼續和她對視。
他對眼前的狀況感覺十分無力,他甚至不知要怎樣處理才能不傷害到任何人,他陷入到深深的迷惘之中。
“媽媽一直在念叨你,你要體諒她,理解她。”
鄒筱瞳走過來,看着眼前並沒什麼動作的青年,皺着眉輕聲說道。
白笠轉頭看她,目光中是從未有過的平靜淡漠,和平常那個好脾氣的青年完全不同,來自內心的堅硬從溫和的外面下輻散出來,讓他這個人都看起來格外不一樣。
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氣勢,固執、不會被動搖。
鄒筱瞳倒退了一小步。
她在娛樂圈混跡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對人情緒上的變化堪稱敏感。
唐跡遠這個助理她很早就見過,以前一直以爲就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不諳世事性格很好之類的,這樣的人她見的太多,也真心沒有放在心上。
白笠被納入到視線,其實還是因爲鄒父鄒母覺得他可能是走失的兒子。因爲她可能是鄒陸川,所以她纔會着手調查他的過去,她手裏有他全部的經歷報告,在確定了他就
丟失多年的孩子終於找到親生父母,親人團聚共享天倫之樂,這不就是所有影視劇中最喜歡的完美結局嗎
可真等到這一天,事情的發展卻和她預想的不太一樣。
自家父母的確很激動,但失而復得的弟弟卻沒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面對他們雖然也有動容,但距離還在,一舉一動都透着禮貌的客套。
母親爲他激動的病發,可他卻連個稱呼都不肯改,這種性子未免太涼薄了
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一直站在一旁的唐跡遠攔住了。
“你應該讓他們自己處理。”
男人冷靜的說着,語氣中帶着一絲警告的味道。只可惜此刻的鄒筱瞳完全聽不進去,她眼中能看到的,就是他們鄒家人千辛萬苦找到的孩子卻對親情人倫沒什麼反應,這種理想和現實的落差,讓一向理智的她也失去了分寸。
“讓他們自己處理他們怎麼處理我媽身體不好,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他就不能叫她一聲嗎不就是個稱呼的問題,安慰一下老人有那麼難”
“鄒筱瞳”
唐跡遠忽然叫出了她的名字,目光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嚴厲。
“你冷靜一下,否則你會後悔自己的衝動的”
“白笠不是你,他和鄒先生鄒太太是第二次見,這二十年他有自己的父母親人,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另外一個陌生的家庭,你們要給他時間”
“每個人都有自己爲人處世的方式,你的想法不能加諸在別人頭上,如果你想知道白笠是怎麼想的,你代入一下他的立場就明白了。”
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看着似乎有所思的年輕女人,平靜的說道。
“我是不贊成你們這麼着急的,總要給人一個接受和適應的時間。我也不認爲你應該插手後面的事,找到他你的任務就完成了,剩下的應該讓鄒家人和白笠自己處理”
“可是我是鄒家的女兒啊我有義務有責任,我不能看着他傷我爸媽的心”
鄒筱瞳不服氣的辯解,引來唐跡遠的一聲嗤笑。
“鄒筱瞳,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
他輕聲反問道。
“你在自相矛盾。”
“你是想讓弟弟回來還是怕他威脅到你的地位,傷不傷心是鄒家人和白笠的事,親生父母和兒子之間的相處,你用什麼立場去評斷”
“如果你覺得白笠的歸來會讓你爸媽痛不欲生,你又爲什麼千方百計的把他找回來,你是真爲了你父母,還是爲了你的愧疚”
一番話說的鄒筱瞳沉默不語。
她擡眼看向已經平靜下來的鄒家人,眼中滿是迷茫和不安。
“我是真想找他回來的。”
豔麗的女強人低聲說道。
“那天他和我吵架,呵呵,就因爲爸爸給我買了個娃娃他想玩。”
“可那是爸爸買給我的啊,我的爲什麼要給他他被人帶走的時候,我是聽到他有喊了一聲的。”
“但那時候我在賭氣,我以爲他是在嚇唬我,沒意思了自己就會回來。我沒搭理他,我不想向他人數,沒想到他就那麼被帶走了”
“唐少,你說的對,其實我還是爲了我自己壓得我好難受啊我欠了鄒陸川的我得還,我都得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