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想到了這個問題,互相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再說話。
院外傳來車子的發動機聲,想是又有人送遺體過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屍間已經不適合久留。
“走吧。”
唐跡遠將屍體推回了冷凍櫃,回頭朝着白笠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停屍間,走到後門的時候白笠朝外面看了一眼,只見前院果然停着一輛殯葬車,司機和家屬正擡着紙質的棺材朝裏面走。
他的視線停留在幾人身後的那輛車上,一個女孩正從車上走下來跟在幾人身後,前面的家屬因爲悲傷過度根本無心顧及,根本沒注意到有個陌生人就跟在身後混了進來。
長髮、穿着牛仔褲和短外套,身材纖細個子不高,走起路的姿態有些眼熟……
是孫藝涵。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瞥,但小助理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絕對就是這幾日不斷糾纏自己的孫藝涵!
她這個時間來到停屍房,究竟是爲了幹什麼?
“怎麼了?”
見小助理停住了腳步,走在前面的唐跡遠有些疑惑的回頭看過來。
他順着白笠的視線掃過去,但前院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一輛殯葬車停在門口。
“是孫藝涵。”
白小笠輕聲說道。
“我剛纔看到孫藝涵了,她是跟着來送遺體的人進來的,我估計她現在應該是躲在什麼地方,等着一會兒沒人的時候再去停屍間。”
聽他這麼說,唐跡遠的眉也皺了起來。
“你確定?”
他轉頭看向白笠。
“確定,就是她沒錯。”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眼前一花,身體被一股大力帶動着進了一個房間。
不可言喻的味道充斥鼻腔,小助理幾乎立刻就明白這是什麼地方——廁所!
“剛纔那位置太顯眼,你不是說她會躲起來等人走麼?咱們也先藏一下。”
低沉的男音在耳邊響起,白笠本能的擡起頭,卻冷不防擦到一處溫熱的存在,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還是能感受到那種柔軟溼潤的觸感。
擦……尷尬了。
小助理面紅耳赤。
他當然知道那是自家老闆的脣,他們兩個現在擠在一個廁所隔間裏,不大的面積要容納兩個大男人並不容易。
市郊的殯葬館條件有限,一層的小樓只區分了男女兩個隔間,每個隔間各有一個便池可以使用。
現在的狀態是,兩人一前一後站在蹲便上方,唐跡遠背後就是發黴的牆體和水箱,白笠的腦袋幾乎要戳到門上,爲了保持平衡,兩人不得不緊緊的貼在一起。
隔着衣料,彼此能感受到毫無距離的存在感。
還有溫度,比自己略高一些的體溫,和任何座椅都完全不同的觸感,以及不時噴灑到脖頸上的灼熱氣息。
一種無言的僵硬在這個小小的隔間中迅速蔓延,空氣中除了刺鼻的味道外,更多出了幾分奇特的氛圍,在這個安靜到沉寂的夜晚中開始隱隱浮現。
白笠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的飛快,一下又一下的,比任何時候都有力道。
也是一樣,他的後背貼在他的胸前,由胸腔中迸發出的力道敲擊着他的神經,一時之間只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心跳聲。
“味道……”
他剛想說點什麼緩解下氣氛,卻直覺身後的男人輕輕噓了一聲。
“別說話。”
修長的手指伸到他眼前,指了指外面的方向。幾乎在同一時刻,一個輕巧的腳步聲在走廊外響了起來。
白笠這才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幾個運送遺體的人已經離開,這座一層的小樓再次恢復了寧靜。
“來了?”
他微微轉頭,卻不敢角度過大。他知道唐跡遠就站在他身後,他們兩人的身高差很容易讓回頭的這個動作轉變成一個杯具。
“嗯。”
唐老闆輕哼了一聲,卻不再說話,兩人一起屏氣凝神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很快,腳步聲消失了,應該是進入了停屍間,走廊裏隱隱傳來冷櫃被拉動的聲音。
還真是奔着屍體來的!
只是……她這鬼鬼祟祟的……到底要幹什麼?
“等下我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唐跡遠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他的氣息很輕,卻帶着灼熱的溫度,刺的小助理一個哆嗦,臉不合時宜的熱了起來。
他連忙收斂心神,豎起耳朵朝外面聽去。
很快,走廊裏再次響起了輕巧的腳步聲。這一次是由近及遠,漸漸消失在盡頭。
小助理剛想推門出去,冷不防卻被一直大手攔住了動作。
唐跡遠用胳膊圈住他的腰,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先不要動。
果然,沒過一會兒的功夫,走廊裏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依舊是孫藝涵,她應該是不放心,再次回來查看。
她在走廊中站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的轉身離開。
如此反覆三次以後,唐跡遠才鬆開鉗制住小助理的胳膊。
“現在應該可以了。”
重獲自由的小助理長出了一口氣。
他真沒想到孫藝涵的套路這麼深,試探一次還不夠,還反覆了好幾次,但凡警惕心差點兒的人說不定就會被她試出來了。
好在老闆的套路深似海,饒是孫藝涵魔高一尺,他們終究還是比她多了那麼一點點的高度。
“走吧,去停屍間看看。”
兩人再次回到了停屍房,小助理熟門熟路的要去拉冰櫃,卻被自家老闆制住了動作。
“別急,帶上手套。”
說着,他也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副一次性膠皮手套,遞給了站在對面的白小笠。
“啊?可是剛纔……”
“剛纔沒事,但孫藝涵來了之後,這裏面說不好會不會有什麼事。”
見老闆說的篤定,小助理立刻乖乖戴上了手套。
還真就讓他說對了。
屍屜一打開,小助理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倒不是孫藝馨的屍體出了什麼大問題,而是原本刺在她肩膀上的那個標記消失了,只剩一塊被剜下皮肉的傷口。
服從者的標誌……被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