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結束後,在家人的安排下我結婚了。因爲我是獨苗,我有義務爲家裏留個後。所以,我妥協了。”

    姜老爺子垂下眼皮,滿臉苦澀。

    他承認自己懦弱。

    一個戰場上的鐵血將軍,連和家人抗爭,在身邊給心愛女人留個位置的勇氣都沒有。

    姜老爺子哭了。

    躺在病牀上的他忽然像個孩子一樣撕心裂肺的哭起來。

    他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死在了自己手裏。

    他甚至連推脫責任的勇氣都沒有,就這樣揹負着害死自己心愛女人的悔恨活了大半輩子。

    他可以恨蘇懷,可以恨那個讓自己去找蘇懷的男人,可他最恨的卻是自己。

    “你胡說……”

    曹鈺臉色慘白,雙手顫抖着想要撲上去打人。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

    那師父這痛苦的一生爲的是什麼?

    如果他沒有得到愛情蠱殘卷,是不是他也可以幸福?是不是他就能和唐悅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不願相信。

    這個世界,還有比悲劇更悲劇的事嗎?

    而這悲劇的源頭,竟是師父自己。

    “阿鈺,你冷靜。”

    白醫生見他要撲上去打人,連忙上前抱住他。

    現在的姜老爺子可禁不住他一拳。

    不管怎麼說,姜老爺子畢竟是開國功勳。

    他在戰場上拼殺的戰績足以讓任何人肅然起敬。

    以他的地位,住到帝都中心都是理所應當的。

    如果不是他自己強烈要求,又怎麼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他如果自己病死了,會有讓人駭然聽聞的陣容來爲他送葬。

    可他如果被人一拳打死了,那絕對會爲曹家帶來麻煩。

    曹家不怕這樣的麻煩,但卻有把曹家暴露在世人面前的危險。

    曹鈺聽到他的話,忽然苦笑起來。

    這是自己今天第幾次失控了?

    一向對情緒掌控自如的自己,今天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從小,他就被曹家當繼承人來培養。

    從開始學走路,他就被要求走方格子,小腳每一次都得踩在方格子的中心,偏一分都要被敲腿。

    在那個家裏沒有親情,有的只有權勢和利益。

    直到十幾歲被人下了巫蠱差點丟了小命,父母爲了保住他一條命,才把他送去跟着師父學巫術。

    雖然蘇懷不算慈師,但在山上那幾年卻是他這一輩子最開心也最輕鬆的時候。

    在他心裏,蘇懷的地位比父親更重。

    “至少你該慶幸,這些你師父並不知道。”

    司徒清胤淡淡的說。

    “不知道什麼?不知道師孃愛的從來都是他嗎?”

    曹鈺跌坐在地上。

    師父心裏的苦他都看在眼裏。

    他這一生最痛苦的就是用了手段纔得到唐悅。

    “或者你覺得他知道自己親手毀了相愛的女人比較好?”

    司徒清胤揚眉,毫不留情的戳穿曹鈺的掩耳盜鈴。

    “你師父是幸運的。至少他沒在生前知道這些。”

    司徒清胤淡淡的做結論。

    其實他們又怎麼知道,蘇懷臨死前沒人告訴他這些呢?

    情之一字,甜苦自知。

    蘇懷痛苦一生,連死都不得安寧。

    禁術這種東西,又豈是能輕易碰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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