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柱老當益壯,一馬當先,領着親兵衝在最前端,所有騎兵形成一個錐形,把亂哄哄的流民衝開了一個大口子,揮舞着長矛棍棒的流民不是被疾馳的戰馬撞飛,就是被砍翻在地,根本無法阻擋騎兵的衝鋒。
保定騎兵老練地橫握馬刀,藉助戰馬的速度,輕而易舉地割開了流民的咽喉、胸膛,鮮血在半空中流淌,鐵蹄所到之處,屍橫遍野。
鑿穿了流民的隊伍後,劉國柱調轉馬頭,帶着部下反方向衝了回去。
伴隨着“噗噗”的刀刃入肉的聲音,夾雜着零星的兵刃碰撞聲,劉國柱率部再度衝入人羣,像割韭菜一般盡情收割流民的生命,成片成片的流民頹然倒地。間或有騎兵偶爾被長矛或者棍棒掃中跌下馬,但是總體上保持了一面倒的屠殺。
遠處,劉宗敏看着前方的戰況,絲毫沒有爲流民的死傷而懊惱,彷彿死的不是活人,而是一羣與他毫無瓜葛的螻蟻,他只是咂了砸嘴,說道:“這保定的官兵倒還有兩把刷子,比河南的官兵難對付。”
左右有些慌亂,紛紛建議:“將軍,上老營吧”
“不,眼下官兵士氣正盛,不必讓老營硬拼。”劉宗敏轉了轉眼珠子,揮了揮手,“來人啊,把那幾門大炮請上來,該是這些大炮顯身手的時候了,請保定總兵嚐嚐炮子的滋味。”
左右面面相覷,有人問道:“可是,咱們的人也在對面,用炮轟豈不是”
“婦人之仁”劉宗敏瞪眼望着這人,“這樣的貨色,只要打下幾座縣城,要多少有多少,死了就死了,有甚干係”
幾門“簡配版”山地炮被擡了上來,架在了隊伍前方,瞄準了鏖戰中的幾千人。
夏天南“友情贊助”了李自成十幾門山地炮,經過實戰檢驗後,證實了其精良遠勝繳獲的朝廷弗朗機炮甚至紅夷大炮,被大順軍當做寶貝一般,輕易不動用,只會在重大戰役中才會拿出來。雖然是簡配版,白口鐵材質無法與瓊海軍自用的灰口鐵相比,但因爲使用了鐵模鑄炮技術,性能仍然十分出色,只是壽命很短而已,對付普通官兵綽綽有餘。
劉宗敏深得李自成信任器重,作爲先鋒部隊,也分到了幾門山地炮,因爲重量很輕,幾個人就能擡着走,他就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現在碰到了劉國柱這樣的硬角色,便啓動了這個大殺器。他吩咐下去:“瞄準前面,給老子轟他孃的。記住了,炮子省着用,這玩意額們不會造,打光了還得找廣東那邊討要,太麻煩”
被劉黑子等人培訓過的大順軍炮手從藥桶中舀出適量黑火藥,倒進了炮口,然後取出光滑圓潤的實心彈,小心翼
這樣的發射步驟比瓊海軍要繁瑣,卻是故意爲之。夏天南有意隱瞞了定裝炮彈的火藥包、木質托盤以及科學系統的瞄準技術,爲的就是與他們拉開軍事技能上的差距,避免將來兵戎相見的時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被自己的炮彈所傷。因爲明軍大炮也是類似的步驟,所以大順軍上下沒有一人懷疑,沒人知道他們開炮的射速比瓊海軍要慢好幾倍,而且裝藥量的多少會直接導致致命的影響火藥少了,炮彈打不遠;火藥多了,容易炸膛。
一切準備就緒以後,炮手們點燃了導火繩。而這時對面的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劉國柱領着騎兵反覆鑿穿,殺得這些流民血流成河,不少流民已經喪失了戰鬥意志,開始往回逃竄。剩下的流民依靠着執念堅持了下來,忍受着騎兵的屠殺按慣例,只要有了足夠的戰功,就有機會進老營,喫香喝辣,從此衣食無憂。他們實在是窮怕了,不想再過忍飢挨餓的日子。
“轟轟轟”
悶雷般的炮聲響徹戰場,炙熱的炮彈如同流星一般飛向糾纏在一起的雙方。
首先遭殃的是往回逃竄的流民,他們被6斤的實心彈巨大的動能洞穿,炮彈幾乎毫無阻礙地穿過零星的逃兵,鑽入了人羣中,濺起了一蓬蓬血花。
保定騎兵根本沒想到流寇還有這樣精良的大炮,更沒想到他們會發動無差別攻擊,對自己人下狠手,猝不及防之下,不少騎兵和流民一樣,被呼嘯的炮彈砸中,血肉模糊地倒下。一時間,交戰的雙方都被這一頓炮砸懵了,不知如何是好。
劉國柱反應也算快,大喝道:“穿過去,到流寇身後去”騎兵們回過神後,拼命地穿過了人流,利用流民形成一道人肉屏障。
即便如此,還是有線路刁鑽的炮彈掠過了流民的頭頂,將奔跑中的騎兵連人帶馬撂倒。這炮彈不比其他,只要砸中,基本上必死無疑。
好在穿過流民的人羣后,亂糟糟的人們成了天然屏障,阻擋了大部分炮彈,劉國柱和他的部下能喘一口氣了。
這樣一來,雙方都顧不上打仗了,在炮擊中活下來纔是最重要的,保定騎兵和這些炮灰們短時間內形成了默契,互不攻擊,儘量散開,避免被炮彈砸中的機率。
劉國柱跑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挽住馬頭,回頭望了望對手的火炮陣地,心有餘悸地說:“流寇居然有這等手段,難怪河南兵馬不能阻擋其鋒芒”
正在他不知道如何面對這種炮擊時,變故發生了。
“嘭”的一聲巨響,一門炮不知道是裝多了火藥還是炮管開裂,炸膛了一門彎曲的炮管在沖天而起的焰火和滾滾濃煙中飛到半空,然後重重掉落在地面。爆炸引起了火藥的殉爆,甚至波及了旁邊的炮位,兩三門炮連同炮手被掀翻,立刻啞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