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谷口的封鎖線,劉黑子等人不敢衝擊,只敢遠遠地徘徊,不過只要他們不過去,那些鳥銃手也不過來。這時趁混亂逃到谷口的人越來越多,看見前方的狀況,也是躲在劉黑子身後畏縮不前。
黃漢生帶人一直衝到谷中村落最深處,然後再調頭往回走。這時候的反抗已經偃旗息鼓,他們要做的只是端着刺刀,驅牛趕羊一般把人流往谷口趕。谷口被擋,人羣不敢衝,後方的人卻越來越多,幾百人都聚集在狹窄的谷口,進退兩難。
合圍之勢已成,目的已經完成一半。黃漢生對人羣喊道:“放下手中兵刃,全部蹲下,雙手抱頭,可以饒你們不死!”
老弱婦孺們聞言立即蹲下抱頭,一些壯年海盜手持兵刃有些遲疑,都看着劉黑子。
劉黑子看看前後兩邊,今日無論如何討不了好,好漢不喫眼前虧,保住性命再說,日後有機會再作計較。
他對衆人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先降了他們,再找機會報仇。”率先抱頭蹲下。
見當家的都這麼說了,海盜們紛紛丟下兵刃,抱頭蹲下,頓時“叮叮噹噹”刀刃落地的聲音響成一片。
黃漢生帶人過來,撇開老弱,把青壯海盜的褲帶解下,將其雙手捆在身後。他是獵戶出身,捆的那叫一個結實,牙齒都咬不開。
除去老弱,剩下的青壯海盜也有兩百多人,黃漢生帶人捆了小半個時辰。捆劉黑子時,他小心地問道:“好漢是哪個掌櫃的手下,劉某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了貴掌櫃,下這麼大本錢來攻沱濘島?”
黃漢生似笑非笑道:“這位劉當家的,你沒有得罪我家老爺。不過,你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投降我家老爺爲他效力,二是丟海里餵魚!你怎麼選?”
劉黑子臉色變了,見過不講規矩的,沒見過這麼不講規矩的,就算劉香這樣的巨頭想要動手,起碼也得找個由頭,不會這麼蠻橫地吞併。
“劉某在廣東地界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做的都是小買賣,自問平日裏與各位掌櫃井水不犯河水,貴上不分青紅皁白,就要把我劉黑子這點家底抄了……成王敗寇,我也無話可說。不過,貴上這麼不講規矩,公義自在人心,小心他日同道羣起而攻之……”
黃漢生笑了,這個劉當家的雖然是個海盜頭子,但是說起話來還一套一套的。
其實他並不知道,劉黑子雖然名字粗俗,可是當海盜前是個半吊子讀書人,念過幾年
私塾,因爲得罪了當地舉人老爺才躲到出海的商船當夥計避禍,遭遇海盜打劫後乾脆入了夥。在沱濘島,憑藉腦瓜子靈活,做掉了擋在自己前面的一個個老資歷的海盜,才一步步混到大當家的位置。平日裏,劉黑子總是喜歡自詡靠腦子喫飯,不屑與其他只會打打殺殺的海盜相提並論。
劉黑子看着自己的家當全部變成一堆爛木頭泡在水中,如喪考妣,這可是他花了好大心血拉扯起來的家底。
靠着這幾艘船,劉黑子平日裏小心謹慎,避免與諸彩老甚至劉香等人衝突,躲在這沱濘島,平日裏打劫幾艘商船、搶幾個女人,過着土皇帝一般的日子,沒想到千般小心,萬般謹慎,還是遭此飛來橫禍,幾年基業毀於一旦。
好不容易平復心情,從殘骸上移開視線,劉黑子擡頭看到了停泊在灣口的三艘大船,登時打了個寒顫——這船他孃的也太大了,莫說官府水師沒有,劉香等人也未必有,恐怕只有那些荷蘭紅毛鬼的大夾板船才能與之相比了。
看着船身炮窗露出的炮口,他猜測,弄沉自家船的罪魁禍首恐怕就是這些大炮了,從口徑不難看出,這是官府、劉香甚至紅毛鬼都沒有的巨炮。
有這樣的大船巨炮,什麼道上規矩都是狗屁,劉黑子顧不上心疼那幾艘船,連忙跪下磕頭,說道:“小的不識好歹,好漢莫怪,我沱濘島上下幾百號人,願意聽從貴上驅使,上刀山下油鍋,萬死不辭!”
劉黑子腦袋確實轉的快,識時務者爲俊傑,自己被吞併已成定局,就不要想着和這樣可怕的勢力對抗了。螻蟻尚且偷生,抱緊這個粗大腿纔是唯一出路。
黃漢生望着俯首帖耳的劉黑子,滿意地笑了起來,老爺交代的任務,圓滿完成。
沱濘島一役,完美收官:共擊斃海盜及家屬八十三人,俘虜三百九十八人,除去婦孺老弱,其中青壯二百零七人,這些青壯全部被編入水手序列。
除此之外,沱濘島之戰還有個意外收穫:劉黑子對廣東境內、甚至福建附近海盜的規模和活動路線瞭如指掌,遠非林傳宗這種半吊子線人可比。在他的賣力指引下,三艘武毅級戰艦齊裝滿員對兩廣境內的小型海盜團伙進行了頻繁地攻擊,除了劉香和諸彩老之類的海盜集團,小股海盜幾乎都遭遇了滅頂之災。
這樣的無差別攻擊很快引起了各大海盜集團的注意,對於任何有可能壯大並影響到他們的海上勢力,他們都不會坐視不理。劉香等人正在應付鄭芝龍的圍剿,暫時騰不出手,但都派了探子前往查探,到底是何方神聖。不同渠道的消息都指往了一個方向——臨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