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亂世揚明 >第六百三十六章 島津光久的選擇
    爲了避免暴露身份,給瓊州營惹上不必要的麻煩,這次隨同日本武士來浙江的瓊州營士兵只有一個排,也就是五十人。他們的存在更多的是一種象徵意義,如果日本人要搞事情,在兩千戰鬥經驗非常豐富的武士面前,五十人和一兩百人並沒有本質區別,這些傢伙可不像渾渾噩噩的衛所軍戶那樣,是一羣待宰的羔羊。

    在近千薩摩藩武士不懷好意的包圍下,一個排的士兵彷彿是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只要一個浪頭就能將其吞噬。

    不過這些士兵並沒有被眼前微妙的局勢所嚇倒,他們握緊了手中的步槍,死死盯着外圍的日本武士,並沒有因爲人數的絕對劣勢而在氣勢上落了下風。從排長到士兵就只有一個念頭,如果這羣倭人真的要反水,就算這麼近的距離來不及裝彈,拼刺刀也要拉幾個墊背的一起見閻王。

    島津光久握住刀柄的手心已經冒出了汗,心中天人交戰,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抉擇。如果遵從本心,他是不願意屈從於一個明國參將的,之所以在夏天南和其部下面前表現的非常恭敬,是因爲畏懼對方的實力。

    但是進入浙江之後,面對各地明軍所向披靡的戰績讓他開始懷疑自己向瓊州營屈服的選擇是否正確——自己面對的對手都是明國的官兵,瓊州營也不過是同樣的官兵,就算他們擁有有鉅艦大炮,決定一國命運的,仍然是陸地上真刀真槍的戰鬥。

    那名斥責他的排長冷冷地提醒:“按照我們將軍的計劃,此刻多半已經帶着船隊和大軍在趕往浙江的路上了,你在做任何決定之前,首先要想想怎麼承受我們將軍的雷霆之怒!”

    聽到“雷霆之怒”幾個字,島津光久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立刻聯想到了幾乎把鶴丸城夷爲平地的那鋪天蓋地的炮彈,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自己剛纔到底在想什麼?現實遠比理想殘酷,就算陸戰能夠與瓊州營抗衡不落下風,甚至壓過對方一頭,可是對付他們的海上巨獸,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如果惹怒了對方,把龐大的船隊往鶴丸城外一擺,再來一次炮轟鶴丸城,不管是天守閣還是武士、百姓的宅子,都會化爲齏粉。

    想到這裏,島津光久冒出了一頭冷汗,他迅速判斷了形勢,無論如何,在找到對付堅船利炮的辦法前,瓊州營仍然是不能得罪的。他立刻換上了笑臉,點頭哈腰道:“閣下多慮了,光久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只是在思考如何約束這些浪人。他們畢竟不是我薩摩藩的直屬部下,難免有些桀驁不馴,現在的狀況,並非光久的本意。”

    那名排長暗中鬆了一口氣,雖然有與倭人同歸於盡的決心,但是能夠活下來,誰又想尋死呢?瞧對方這架勢,看來是動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但是權衡利弊後,再度選擇了臣服。

    既然事情有轉機,他也緩和了口氣:“既然島津閣下有意約束部下,我方也願意配合,儘快結束城中的動亂。我相信,將軍是不願看到這一幕的。”

    島津光久點頭鞠躬:“哈依,光久立刻派人去城內四處約束他們。”

    “我們的人也一起去。”

    島津光久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隱忍,並且按照瓊州營的要求,派人奔赴城中各條大街小巷,勸阻這羣被慾望衝昏了頭腦的浪人。

    不過這種勸阻的效果並不理想。島津光久和麾下的薩摩藩武士本來就蠢蠢欲動,想要趁着城破大肆劫掠一番,順便找幾個漂亮的明國女子擼幾發,現在不得不剋制自己的慾望,然而還要去勸阻別人,自然心不甘情不願。浪人們精蟲上腦,也不願接受這樣“愚蠢的勸阻”,有些人情急之下,還拔出了刀子暴力對抗自己的臨時僱主。

    重重因素累加,勸阻基本失敗,城中的動亂仍然在繼續。不過好歹也有了一點效果,至少浪人們有了顧忌,沒有胡亂殺人了,重點轉爲搶銀子、搶女人。城中百姓雖然破了財,各家各戶的大姑娘小媳婦也遭了殃,但是總算保住了性命。

    從傍晚時分開始,飽受揉虐的百姓們趁着天色漸暗,小心避開大街小巷遊走的倭寇,從各個城門出城避難。不過這時候走的大多是家境一般甚至貧困的百姓,大戶人家心疼地窖裏的銀子、田契和宅子裏的古玩、字畫,捨不得一走了之,仍然苦苦守在家中死撐,寄希望於倭寇搶得盆滿鉢滿之後自行離去。

    島津光久也懶得去管逃出城的百姓,他帶着手下直奔縣衙和知府衙門——既然不準自己參與搶劫平民,那就換個目標,去搶當官的。他們先後找到縣庫與府庫,準備好好撈一筆。這時看守庫房的兵丁早已逃亡,沒有鑰匙,武士們直接砍斷了大門外的鐵鎖,衝入了庫房。

    然而官庫裏的情形讓島津光久大呼倒黴,原來庫房裏除了發黴的綢緞、快鏽爛了的兵刃、一堆堆的陳糧,黃金白銀一概欠奉。

    看着這些破爛貨,島津光久出離憤怒了,江南的官員如此貪腐,把官庫都掏空了,一點都不給他留,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提着刀帶人直接來到知府衙門,兩刀砍翻了門口如臨大敵的幾個衙役,找到了在書房裏偷偷寫求救信的知府徐士鑾,把之前無處發泄的怨氣全都發泄在這個知府身上,破口大罵:“你這個貪官,貪腐的那些錢財呢?趕緊交出來,可以考慮給你個全屍……”

    徐士鑾見倭寇終於殺到了知府衙門,心中哀嘆是禍躲不過,求饒道:“錢財都在書房……我可以把全部家當都獻出來,只求饒過我這條性命。”

    島津光久懶得跟他廢話,一刀砍下了徐士鑾的腦袋,任鮮血四處濺落,然後冷冷地對着屍首說了一句:“知道你的錢財藏哪裏就夠了,不需要你獻,我自己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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