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宮女“公主”、“公主”的叫習慣了,她也聽習慣了。
雖然有時覺得這樣不對,可內心深處,她還是沒有忘卻自己公主的身份。
所以,也就縱容了董宮女以及她的幾個貼身宮女。
沒想到,習慣成了自然,董宮女當着外人竟也這般叫她。
不等蕭氏訓斥,唐宓搶先開了口。
“公主”只聽唐宓正色道,“父親,娘子,請恕晚輩失禮,但這聲公主實在不應該,爲了家族、爲了二十郎和二十四娘,我也要多嘴說上一句。”
李其琛與蕭氏成親二十多年,也早已習慣了“公主”的稱謂。
平日裏聽董宮女和幾個宮女這般說話,李其琛也沒覺得哪裏不對,頂多是自己將“公主”換成了“娘子”。
這會兒見唐宓這般鄭重的提出來,李其琛才忽然發覺:噫,好像確實不太對
“前朝已經覆滅,如今是大梁王朝,”
唐宓義正詞嚴的說着,“董宮女這樣,莫不是心懷前朝、對大梁不滿”
董宮女也發覺自己失言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只是她還沒開口謝罪,唐宓又搶着開了口,“是,我知道董宮女是多年習慣,一時改不了口。”
唐宓一邊說,一邊瞥了李其琛一眼,“另外,董宮女覺得在自家人面前,沒必要太過計較。”
自家人
蕭氏聽了這三個字,好想吐血,喵了個咪的,誰跟你是自家人。
唐宓成功嘔到了蕭氏,心情很是愉悅。
且她發現了,當她刻意將蕭氏劃爲“自家人”範圍內時,李其琛周遭的氣場都十分平和。
唐宓決定再接再厲,“我也確實不會計較這些,可問題是,一旦習慣養成,就很容易出錯。若是在人前,董宮女再習慣的脫口喚一聲公主,那娘子的處境就艱難了。外人定不會覺得是董宮女失言,只會認爲是娘子刻意縱容,繼而懷疑娘子對大梁心存不滿。如此,娘子將會陷入危險之中,而李家,也要被御史彈劾、被聖人苛責”
唐宓說得那叫一個忠言逆耳、大義凜然,只把李其琛聽得連連點頭。
剛剛他還覺得唐宓是小題大做,故意爲難董宮女乃至蕭氏,聽了唐宓的這番話後,又覺得自己是誤會唐宓了。
唔,這唐氏,倒是個識大體的人啊。不愧是十八郎看重的人,確實不錯。
蕭氏卻覺得分外刺耳,明明心裏恨唐宓恨得不行,卻還要做出感激的模樣,“阿唐,多虧你提醒。唉,正如你所說,阿董喚了幾十年習慣了,我也是多年不出門,竟忘了讓她改口”
董宮女這邊已經磕頭如搗蒜,白皙的額頭重重的磕在青石地板上,沒幾下就磕得一片青紫。
她嘴裏不住的說着,“都是奴婢失言,險些釀成大禍,還請郎君、娘子、十八娘恕罪”
蕭氏用力掐着掌心,絲絲疼痛,提醒她保持理智。
藉着董宮女打自己的臉,好個唐氏,夠狠
唐宓冷眼看着,等董宮女的額頭見了血,這才故作不好意思的嘆道:“唉,我也是爲了家族,這纔多了一句嘴。還請父親、娘子不要怪我。”
直覺唐宓是不是太狠心了,她完全可以提醒阿董一聲,讓她以後改了也就是了,何必這般咄咄逼人
唐宓掃了李其琛一眼,立時猜到了這位便宜公爹的想法。
暗自搖頭的同時,又無比慶幸:幸好二九兄不像他爹,否則,這樣一個耳根子軟、容易被人左右的男人,她唐宓真是生受不起
心裏想着,唐宓嘴上也不停,“十八郎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朝中不知多少雙眼睛看着,切不可行差踏錯半步。咱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父親、娘子,您二老說是也不是”
唐宓說這話,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
世人誰不知道李壽是當今聖人的寶貝外甥,慢說是個跟李壽毫無關係的繼母失言了,就算是李壽本人親自作妖,聖人也不會苛責於他。
偏偏她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就算是蕭氏也不能反駁。
蕭氏總不能當着李其琛的面兒,說:誰跟你是一家人誰和你共榮辱
李其琛最喜歡聽這樣的話,且又關於最心愛的兒子十八郎,再小心都不爲過。
他點點頭,“阿唐說的是。”
接着又扭頭去看蕭氏,“娘子,以後定要注意”別給他的十八郎惹禍啊。
蕭氏只覺得嗓子眼兒一陣腥甜,卻還要強打笑臉,“是,我知道了。”
唐宓vs蕭氏,第三回合,唐宓完勝
出了榕院,唐宓也沒有去議事堂,直接回臥室補眠。
又睡了一個多時辰,外面天光大亮,唐宓才悠悠轉醒。
喝了一碗溫熱的蜂糖水,洗漱淨面梳妝。
阿方領着幾個小丫鬟,提着食盒走了進來。
唐宓回到李家後,並沒有用大廚房的飯,而是回稟了柳氏,自己在桂院收拾了個小廚房。
她有錢、有人,又有唐氏農莊配送的果蔬肉蛋,小廚房的飯食,做得比大廚房還要講究、可口。
幾碟新鮮的小菜,四個小巧的南瓜卷兒,一碗糯糯的粳米粥,唐宓喫得很是舒坦。
用完飯,漱了口,唐宓照例來到南窗下窩着。
靠在暖暖的熏籠上,手裏捧着一卷書,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薰得人都有些醉了。
紫銅博山爐裏香菸嫋嫋,室內一片安靜,真真一幅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美好畫卷。
但,沒多久,便有人打破了這份美好。
阿韓一臉怪異的走了進來。
唐宓聽到聲音,擡起頭,看向阿韓,“怎麼了一副見到鬼的模樣”
阿韓被自家娘子調戲,圓圓的小臉有點囧,“娘子”
唐宓放下書,笑道:“又有什麼新鮮事說來聽聽吧。”
說着,唐宓拍了拍身側的矮榻,示意阿韓坐下來說。
阿韓顛顛的跑過來,一屁股坐在了矮榻前的鼓墩上,急急的說:“娘子,我給您說啊,小袁姨娘”
唐宓擡起一隻手,“等等,你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