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升,日近中天,白石山,一處隱匿的山坡上,樹林之中人影憧憧,仔細看去,赫然發現這座小林子裏面竟是藏着數百人。
“孔兄,當真有把握生擒那和木智嗎”身後一名着甲的瘦削漢子問道。
孔正卿一身戎裝,靠在樹邊,雙眼一動也不動的盯着遠房的山林裏,在等候着他的斥候到來。
孔正卿變賣家產、組建鄉團,被長史和司馬聯合推舉爲校尉,賜號破羌校尉,招募的三百餘人一般都是稱呼他爲校尉,而身着戰甲還稱兄道弟的就只有那數十名遊俠了。
“塗兄弟放心,這白石山我去過,和木智老賊閣樓就立在斷崖之上,斷崖後面是荒山他是沒有設防的。我等豪俠具都身手敏捷,再有繩索鉤撓,便可輕而易舉的攀上山崖,衝進閣樓生擒和木智老賊,老賊貪生怕死,定不敢玉石俱焚的”。
之前說話的瘦削漢子正是之前的斷指好漢塗高,聽得孔正卿這樣說也是點了點頭,只是眼中閃過的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多時,一名身材消瘦、尖嘴猴腮的小個子出現在了視線中,只見得這人左騰右閃,在山林樹木裏晃來晃去,宛若飄忽,不一會兒,便從山溝那頭來到面前。
這人本是一名盜賊,身輕如燕,敏捷如猴,只是他盜亦有道,算是俠盜,只盜爲富不仁的豪富,盜來的錢財也被他散了出去,算是一名好漢,其武力雖是不行,但是孔正卿知人善用,將其用來當做斥候,探查消息,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戴兄,怎麼樣沒有設防吧”見得瘦小漢子回來,孔正卿忙是問道,要是和木智老賊在山崖後面安排有人值守,那他的擒賊計劃就破滅了。
那瘦小漢子咧嘴一笑,直搖頭道:“沒有沒有,俺都爬到他屋後面了,後面一個人沒有,倒是前面上閣樓的臺階那裏有着許多人,沿道兩旁守着”。說罷又是咬牙恨聲道:“山崖下面有四具屍體,看衣服樣子是俺們漢人的,還是年輕小娘子,這老賊,着實該死”。
聽到這,衆人也都是憤懣,孔正卿則是欣喜山後沒有設防,當即說道:“速戰速決,我們三十餘人攀上山崖,我就不信擒不住那老賊”。說完看着衆人對那老賊咬牙切齒的恨意,不由得囑咐道:“只可生擒,可莫要將其殺了,否則的話,羌人發瘋的追上來,我們也跑不了,只有挾持和木智作爲人質,我們纔會安全”。
涉及生死大事,衆人都不敢疏忽,忙是點頭應着。
“怎麼樣山崖之後可有設防”山的另一頭,李震一臉凝重的看着歸來的斥候,也不待其歇口氣。
程處亮也是一臉急躁,“快說啊,有沒有人守着,要是有人的話可就遭了”。
那斥候好不容易平復一下,忙是回道:“沒,沒有,整個後山都沒有,那山崖也很好攀爬,並不陡峭”。
說完從一臉恨意的說道:“將軍,崖下有些好幾具屍體,已經腐爛了,看衣服樣式是咱們漢家女子,年紀還不大,定是被那羌賊殘害的”。原來閣樓後面的山崖竟有漢家女子的屍體,他們因何在此,不用問都知道了。
“待我們平定洮羌,殺了賊首,也算是爲她們報仇了”。李震也是臉色狠厲的說道。
說罷之後便是喝道:“事不宜遲,速戰速決,全速出擊,爬上山崖,生擒賊首,而後給大將軍釋放信號”。
衆人得令,極速向山崖後走去。
不多時,李震臉色大驚,直豎起手掌,低聲喝道:“噤聲”。
“景、景陽這他們是誰”程處亮也是躲在樹後一臉驚詫的看着前面斷崖下的那羣人。
只見得斷崖上就跟蜘蛛一樣,十餘人正在上面爬着,慢慢向山頂爬去,而下面確實嚴陣以待着黑壓壓的軍士。
“那是府兵的甲冑,這哪來的府兵,你看那”,說着李震低呼一聲,只見得那崖上的一個瘦小漢子,距離崖頂還有丈多遠的距離,竟是噌噌噌幾個騰挪翻身上了崖頂。
“這好身手啊,不過看這身法,倒像是江湖人士啊”。程處亮也是瞪圓了眼睛,直嘀咕道。
“不知是敵是友,先不要輕舉妄動,靜觀其變”。說着李震讓兩百精銳慢慢退後隱藏。
再看斷崖處,全神貫注崖頂的孔正卿以及一衆俠客,還有那心驚膽戰的三百餘鄉勇,都是沒有發現身後數百步之外有着一羣人跟他們有着同樣的目的。
崖頂,孔正卿做着手勢,讓塗高帶着幾個人在此等候,守着退路,他領着剩餘數十名遊俠慢慢潛行到那棟三層閣樓。
現在還不知道和木智老賊在不在閣樓裏,孔正卿也不敢輕舉妄動,示意姓戴的瘦小漢子前去打探,他們就在山邊爬着隱匿。
良久,明明一刻鐘還未過去,孔正卿卻彷彿過了三秋一樣,三月冷風中他的手心竟是出了汗,他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散盡家財,冒着生命危險來報這國仇家恨,已經讓他心力交瘁了,就在他等得心焦的時候。
戴姓瘦小漢子終於回來了。
“孔兄,良機,天賜良機啊,和木智老賊就在屋中,而且還在睡覺”。戴姓漢子一臉激動的說道,他是姑臧人,也是西北人氏,久在洮州,也是認得洮羌首領和木智的,畢竟洮羌還未反叛的時候,漢羌關係還沒有那麼惡劣的。
“睡覺哈哈,活該老賊受縛”,孔正卿亦是大喜,慢慢拔出了腰間橫刀,回顧左右,“兄弟們,成敗在此一舉,拜託了”,說着深深一禮。
衆人忙是拍着胸脯承諾着,士之一諾,價值千金。既然都已經跟着他來到了這洮羌山寨之中,那麼無論是兄弟的義還是國家的忠,他們都沒有理由退縮。
不要小看了這些遊俠的國家大義,有時候飽學儒士還沒有他們深明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