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還在客棧裏頭?
大夥紛紛看着從人羣裏走出來的紀雲舒。
這書生氣質的男子,模樣十分清秀,可那張深不見底的深邃眸子,卻分明透着一股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祕感。
若是看久了,倒讓人有幾分寒意。
班主聞言,上前問,“公子,你是說東西沒丟?那東西在哪?”
十分焦急。
紀雲舒眯了他一眼,“我方纔不是說了,東西,就在客棧裏頭。”
“客棧裏?”班主一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氣勢洶洶的看向三娘,指着她,“東西既然還在客棧,那肯定是你們偷的,你們這根本就是個黑店,還不快將我們的東西交出來。”
“交出來!”
“不然我們就報官了。”
戲班子裏那幾個大老粗都挽起袖子,打算幹仗的架勢。
三娘收起之前嫵媚的模樣,扇子一合,插進自己腰間上,擡着下頜,丹鳳眼一挑。
然後——
看向紀雲舒,紅脣輕啓,“這位公子,你說東西還在我們客棧裏,這話從何說起?我們客棧可是方圓百里赫赫有名的老字號,這手底下的人,各個底子乾淨,你可別胡說八道,若是上了公堂,我可是要告你一狀的。”
“請便。”
紀雲舒淡定自若的回了兩個字,然後不理會三娘發直的眼神,走到那些壘起來的箱子旁。
那些箱子都刷着紅漆,但大多數都已經掉漆了。
她在其中一個箱子上摸了摸,指尖上,瞬間沾染了一絲掉落的紅漆。
嘴角往上勾了勾。
然後——
看向之前在二樓撞上自己的小二,那小二此時還微微喘着氣,頭上還依稀可見汗漬,被周圍的火光一映,泛着光澤。
她緩緩走過去,說,“這位小哥貌似很累?”
小二身子抖了一下,噎了噎,擡起袖子擦了一把汗。
隨口說了一聲,“天氣熱。”
“哦?可這天分明還很涼快。”
“店裏客人多,多跑了幾趟,當然就出汗了。”
“可依在下所看,似乎不是這樣的。”
恩?
“你……你什麼意思?”
“你兩腮透紅,顴骨微凸,而且臉部兩端的下頜角也同樣微微凸了出來,甚至脖子紅漲未散,這都表示,你在一炷香的之前,使勁全力搬過什麼東西,因爲人在用力過度的情況下,臉部的肌肉會隨之拉伸,皮肉緊緻,故而顴骨和下頜角纔會在這種情況下凸得十分明顯。”
她語氣十分平緩!
小二眼珠子一溜,往後退了一步,“我就算搬搬擡擡又怎麼樣?我力氣小,端飯菜的的時候自然會用力。”
“你在撒謊。”
“呃?”
衆人心中一緊,都不出聲,一雙雙眼睛盯着看,一雙雙耳朵豎着聽。
紀雲舒則眼眸一緊,指着小二的衣袖。
道,“你衣袖上染着的灰塵,應該弄髒不久吧?而且衣角下,還沾着紅色的漆,剛纔我也摸過那些箱子上的漆,跟你衣服上的,是同一種。”
這一說,小二身子一晃,眼神慌亂,趕緊抱着自己的手腕,將沾染紅漆的衣袖藏在手臂間。
哆嗦着聲音辯駁道,“我沒有碰過那些箱子,你別胡說八道。”
“我可沒說你碰過那些箱子,你倒是自己承認了。”
“我……我沒有承認,你別血口噴人,我衣服上的漆,
很激動,又很害怕。
“在下可沒有誣陷你,明明是自己告訴我的。”
“我自己?”
紀雲舒點頭,將他手一拉,掰開緊握拳頭的手掌。
掌心上,有一條兩寸長的傷口,鮮血未乾,而且因爲沒有好好處理的雲因,傷口處還很髒。
紀雲舒說,“這條傷口,應該是你在搬箱子的時候,被箱子底的木屑割到的吧。”
不是疑問,是肯定!
小二立馬將手抽回。
“我……”
支支吾吾,眼神飄忽。
紀雲舒笑笑,“你無須狡辯,我既說得出來,自然也拿得出證據。”
說着,她走到一個箱子邊上,指着上面一處,“這個箱子上面有一道血痕,呈現直條狀,原因很簡單,就是當你搬起其中一個箱子時,因爲手被劃傷,傷口上的血沾到了箱子底座的邊角上,你手心喫痛,將原本擡起的箱子壘在了這個箱子上面,兩個箱子疊在一塊,上面箱子底座染血的位置正好壓在了這裏,故而,才留下了這條直條形的血痕,很淺,若是不仔細看,根本就不會注意到。”
彷彿她親眼所見似的。
班主聽了這麼多之後,算是明白了。
於是——
衝上去就拽住那小二的衣領,質問,“你這個賊,我現在就要拉着你去見官,走。”
說完,便硬拽着他要去見官。
但被一直作爲旁觀者的景容攔下了。
他冷冷的道出一句,“老班主不想要箱子了?”
班主愣了過來,“當然要。”拽着那人衣領上的手用力了幾分,“你快將我的箱子交出來。”
“我……我沒拿。”小二抖顫着吼了一聲,然後一把推開老班主,跑到三娘身旁,滿眼求助的看着她,“三娘,我真的……真的沒拿。”
無辜的很!
三娘心底其實已經有了底!
她心裏估摸着,一定是他們瞞着自己私下動手了。
所以,她也不能不管。
便擋在了前頭,與紀雲舒說,“公子,捉賊拿髒,你口空無憑,單說這些,根本就證明不了什麼。”
紀雲舒不惱!
也不急!
心平氣和的很!
可戲班子那幫人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
“東西就是你們偷的,要是再不交出來,我們現在就去報官。”
“對,現在就去報官,你們就是一家黑店。”
“黑店。”
……
鬧鬨起來!
三娘見慣了這種場面。
於是——
扯着高音的嗓子吼了起來,“吵什麼吵?這是我杜三孃的底盤,誰要是敢鬧事,我可饒不了他,別說是你們報官了,天皇老子來了,我杜三娘也不怵。”
氣勢很足。
確實鎮住了場面!
戲班子裏的人也呆站在原地,不吭聲。
三娘沉着臉,與紀雲舒說,“死豬不怕開水燙,你要是能找出那幾個箱子來,我杜三娘保證,那三個箱子裏的東西值多少錢,我雙倍銀子奉上,作爲賠償,可你們若是拿不出證據來,也找不到那三個箱子,那你們就是在我杜三孃的底盤上鬧事,我也不會輕易放了你們。”
這一說,戲班子的人就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