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籤
景亦說:“父皇是想等景容嗎”
呃
確實
祁禎帝面色越發慘白,看着自己那一副豺狼相的畜生子。
“父皇大概還不知道,就在你重病不起的這幾天裏,京城裏發生了一樁大事,那位聰明過人、屢破奇案的紀先生就在四天前已被斬首示衆了。”
“呃你你說什麼”
“父皇沒有聽錯,那女扮男裝、犯了欺君之罪的紀姑娘已人頭落地,景容因自己無能救之而心存愧疚,現如今臥病在牀,已經是半個廢人了,何況皇宮裏裏外外都已是兒臣的人,景容就算是插了翅膀,恐怕也飛不到父皇身邊來搭救,而父皇若不在這份聖旨上簽字蓋章,就休怪兒臣一聲令下,在皇宮之內大開殺戒,將那些向着父皇的忠臣們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
殺氣騰騰。
祁禎帝真是氣得渾身抖顫,雙眼充着血絲,牙齒咬得嘖嘖作響。
“畜生”斥罵一聲。
景亦不惱,陰險看之,往前逼近幾步,繼續道,“到那時,兒臣便將此事安在景容頭上,以謀反之罪殺盡他容王府的人,父皇你也將久病在牀,只等你歸去,大臨皇位,依舊是兒臣的,但父皇若是在這份聖旨上籤了字、蓋了章,兒臣就保證,自不會傷朝中大臣一人,景容也會毫髮無傷,不僅如此,兒臣一旦登基,還會予他加封加爵,父皇也能做個太上皇,高枕無憂。”
這筆交易,看上去很值
祁禎帝一手撐着牀塌,一手抓着被單,雙脣顫顫半響,大笑起來,“朕的好兒子好兒子啊”
眼裏夾着淚水。
滄桑渾厚的聲音迴盪在阜陽殿的內殿中。
外頭的雨聲越來也大,天,也快亮了。
景亦的耐心也快沒了。
他擡起手,示意身邊的侍衛,看着眼前命不久矣的皇帝,眉峯高高蹙起,眼角一眯,說,“兒臣已經給了父皇機會,如今已卯時二刻,聖旨不成,兒臣就只好下令屠殺了。“
那隻揚起的手掌正一點點的往下壓去。
同時,內殿衆人屏住呼吸,目光皆放在了景亦下令的手上。
就在最後一刻
祁禎帝出聲,“朕籤。”
聲音中,透着無奈和妥協。
景亦脣角緩緩溢出一道得勢的笑,手也放了下來。
牀邊的小太監將手中托盤往前一遞。
祁禎帝盯着上面那份褚黃色的聖旨,很久纔有氣無力的提起那隻筆,沾了點墨,抖顫着筆尖,在聖旨上寫了自己的名,又拿起玉璽,重重在上面蓋了章。
傳位的聖旨已成
在旁的蕭妃比誰都激動,一把抓起聖旨仔細查看,上面字字句句,清清楚楚。
我兒終於要做皇帝了
“咳咳”她激動得咳了起來,身子差點不穩,幸好身邊的桑蘭將她扶住。
蕭妃便聖旨遞給了景亦。
景亦展開一看,甚是滿意。
立即拱手謝恩,“兒臣謝父皇成全。”
哼
祁禎帝大手一揮,掃到了小太監手中的托盤,幸好那太監手快,一把將上面的玉璽接住,可筆和硯臺卻打翻在地。
硯臺打翻,墨水濺在了景亦溼漉的衣袍上。
他也不惱,一笑置之。
隨即,命內閣大人:“勞煩內閣大人出去通報一聲,皇上病疾,已立下聖旨,待會上朝之時,便會命人宣讀旨意。”
內閣大人:“是。”
於是,便出去了。
祁禎帝動了大怒,心火上頭,加上本就服用了蕭妃在銀耳羹中下的藥,此刻似是命不久矣,艱難出聲,“朕如今已經應了你,希望你說到做到,不得傷及無辜。”
景亦:“兒臣遵旨。”
可是,他嘴角上那道幾不可見的笑,卻出賣了他。
像他這樣的人一,自然不會允許身邊放着一顆炸彈,一旦自己登上皇位,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景容。
他靜靜在屋子裏等着,可外頭始終沒傳來內閣大人聲音。
嗯
怎麼沒聲音
雨聲也不大啊
景亦透着鏤空的雕花窗戶往外一看,外頭的火光似乎更亮了些。
他眉頭一皺,命人出去查看。
可出去的人彷彿又消失了,一直沒有進來稟報情況。
怎麼回事
他突然有些不安,神色猛然一緊,趕忙出去。
步子剛出阜陽殿大門,外頭火紅的光線刺得他眼睛難以睜開,立即別過眼,適應了一會,定眼一看。
才發現
原本跟隨自己進宮的那些朝臣和侍衛都已不在此處,面前站着的,是另外一夥人。
領頭的,是琅泊
呃
景亦詫異,就在那一瞬之間,手心忽然冷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切,不可置信,“爲何會這樣”
置身毛毛細雨中的琅泊則手握長劍,挑着眉粗廣一笑,“亦王,想不到吧你看看這周圍,如今,你已是困獸之鬥。”
周圍,全都是要索自己命的人。
他眯着陰鷙的眼睛,狠聲:“你們闖入宮來,無疑是送死。”
“難道亦王還沒有意識到,你佈置在皇宮內的人手早就伏降了嗎”
“不可能”
呵呵。
倏地,蕭統領帶着一行兵馬匆匆前來,立在琅泊身邊,說,“南北宮門已打開,最後一支兵馬已經進宮,所有逆賊也都投降。”
“多謝蕭統領。”
“保護皇上和皇宮安危本就是我的職責。”威風凜凜。
景亦一怔,又萬分氣怒,雙拳緊握,“蕭統領你敢出賣本王”
大聲叱喝。
蕭統領自帶一股剛硬的氣息,往前一步,冷着臉,說,“亦王,現大局已定,你命我在皇宮內部署的兵馬已全部撤下,現在皇宮之內,已是容王的人,你現在虎穴,還是回頭吧。”
“回頭”他冷笑,咬牙,“如今京城內外本王早已部署周全,城門昨晚已關,誰也進不來,若卯時三刻一到,紀司尹還未得到本王的退兵令,他便會帶着兵馬殺進皇宮,你們所有人,都將成爲皇宮之內的森森白骨。”
他還沒輸
然而
人羣中突然傳出一道聲音。
“卯時三刻,將是你兵敗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