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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4章 傀儡

    自從上次上吊未死後,景萱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吵!

    不鬧!

    宮女讓她喫飯,她就喫飯,讓她睡覺,她就睡覺。

    和之前那個只知道成天砸東西的景萱判若兩人。

    她坐在鏡子前面,眼神渙散的盯着面前的銅鏡,裏面那個如同傀儡的人,任人擺弄。

    宮女正在給她梳妝。

    “公主,要不要奴婢讓御膳房給你準備一些點心過來?”

    不應!

    “公主?”

    還是不應。

    那宮女心疼的看着她,就繼續爲她梳妝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景萱才緩緩開口說,“嫁衣可做好了?”

    “啊?”宮女手一頓,驚訝她終於開口說話了,便趕緊說,“娘娘對公主出嫁的嫁衣很上心,早早就已經跟禮部那邊說過了,一定要將公主的嫁衣做得最好。”

    “那喜禮呢?”

    “也在備了,禮單應該已經送來了。”

    “還有呢?”

    “還有?”宮女想了想,眼神一亮,“對了,娘娘還說了,等公主出嫁的前一天,帶公主去驪山寺上香,保佑公主去了胡邑後,能平平安安,大富大貴。”

    平平安安?

    大富大貴?

    景萱衝着鏡子裏的自己笑了下。

    “段兒。”她輕聲喚了一句。

    “奴婢在呢。”爲她梳妝的宮女就叫段兒,她放在手中的梳子,躬身道,“公主有什麼吩咐?”

    “我想喝粥,你讓御膳房去準備。”

    “是,奴婢這就去。”

    歡喜的不的了。

    段兒剛出寢宮,剛好撞上了蕭妃娘娘。

    “參見蕭妃娘娘。”

    “着急忙慌的哪兒?”

    “公主說想喝粥,奴婢正要去御膳房。”

    蕭妃擺手,“快去吧。”

    “是。”段兒去了 。

    桑蘭攙扶着蕭妃進了景萱的寢宮。

    那丫頭坐在鏡子前一動不動,跟個沒魂的人似的。

    “萱兒。”蕭妃走到她身旁,望着鏡子裏的人,笑道,“今日的氣色倒是好了很多,最近天氣多變,你自己要多多注意身體。”

    景萱偏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說,“謝母妃關心。”

    “做母親的關心自己的女兒是應該的,哪裏來的謝啊。”

    呵呵。

    景萱不語。

    自打上次她上吊的事情後,真的是變了一個人。

    規規矩矩的,十分安生。

    她不鬧着要死了,蕭妃雖然安了心,可是,總覺得自己跟這個女兒是越來越遠了,越來越不親近了。

    她握住自己女兒的手,親暱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萱兒,離你出嫁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了,母妃是真的捨不得你,可是爲了你好,母妃也只能將你送去胡邑,你自己去了那邊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也一定要記着,你是我們大臨的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就連胡邑都要向我們俯首稱臣,任何人都不能欺負你,然後,你不要輕易相信別人,能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明白嗎?”

    人都還沒去,這麼快就給她上心機課了!

    這樣的母妃可是難求啊!

    景萱:“母親也是這樣嗎?也只相信自己嗎?”

    呃!

    蕭妃猛的一頓。

    “萱兒,母妃爲你們兄妹二人赴湯蹈火都願意,你們纔是母妃最親近的人。”

    “所以,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能相信,對嗎?”

    她又問。

    這次一問,蕭妃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見她這樣,景萱冷笑了一下。

    不說話。

    蕭妃知道她是在含沙射影!

    只能說,“萱兒,母妃不希望你恨我,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母妃的良苦用心。”

    “是,女兒知道,胡邑三王子是唯一能成爲胡邑王的人,女兒嫁過去,將來就是王后,母妃如此苦心,萱兒怎麼能不知道呢?去了胡邑後,也一定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不給大臨皇室丟臉。”

    “事情都過去了,你又何必執着?”

    “執着?”這詞可真是新鮮,她苦笑,“女兒都已經認命了,哪裏還來的執着?你不准我做傻事,我就不做了,你讓我好好呆在寢宮裏,我就好好的呆着,你要我嫁人,我就嫁,你不想我告訴父皇你和皇兄所做的事,我也不說,現在,我什麼都聽你的,哪裏來的執着?我這一具肉身,任由母妃擺佈,你讓我往東,我就往東,你讓坐着,我就坐着,就算母妃讓我去死,我也不會掙扎。”

    她的心早就死了,也完全看開了,因爲她知道,從自己出生的那天起,她就是她母妃手中的一顆棋子。

    可以丟!

    可以擲!

    也可以毀!

    蕭妃唯有嘆氣,“你別怪母妃。”

    含着淚光。

    “女兒累了,想休息。”

    蕭妃欲言又止,到底沒再說什麼。

    她正要離開時,景萱又突然說了一句,“還請母妃代女兒與皇兄說聲恭喜,皇兄大婚那天,我就不去了,到時候,我會命段兒準備一份禮。”

    “好,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的告訴母妃。”

    蕭妃離開。

    人走後,景萱的眸深了深,但她依舊坐在那兒一動不動,視線裏,只有銅鏡裏自己那張面色慘白的臉。

    可笑!

    這是她此時心頭冒出來的唯一兩個字。

    沒多久,段兒便端來了粥。

    “公主,這是你平時最愛喝的豆花粥。”

    她看了一眼,點了下頭,“放在這,你出去吧。”

    “是,那奴婢在外面候着,公主有事就叫奴婢。”

    段兒便出去了。

    可就在她前腳纔出去,屋子裏就傳來一聲瓷器砸地的聲音,她趕緊折了進去,就看到景萱站在屋子中央,腳邊是剛剛那碗從御膳房送來的熱粥。

    砸在地上。

    稀巴爛。

    “公主,你……你怎麼了?”段兒奔了過去,十分擔心的問道。

    景萱軟綿綿的身子站在那兒,臉上掛着兩行淚,腳步艱難的朝着窗戶前走了去。

    嘴裏嘀咕着,“皇室?親情?”

    說着,她又放聲大笑起來,“所有一切,終歸離不開權利二字。”

    笑聲淒涼。

    讓人心疼。

    段兒看着她搖搖晃晃的身子站在窗前,忍不住哭了起來。

    “公主,你別這樣。”

    “我現在活着,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公主切莫說胡話。”

    “段兒,等我出嫁當天,你不用跟着我去胡邑了,我會把你送出宮去,你記住了,如果可以,一輩子都不要再踏入皇宮半步。”

    皇宮,終究不是人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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