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王屍變,玉傭喪失心智,已經成了一具攻擊力極強的醒屍。高墨離視它爲滇王遺體,不忍心對它出手,卻被它在胸口打了重重的一拳,掉到了銅燈之下。我見狀準備去拉高墨離,沒成想反而被滇王之屍一把提起。它將我轉手壓在墓牆前,死死的卡住我的脖子。

    我的脖頸如同受到千鈞之力,瞬間難以呼吸,感覺骨頭都快被壓碎了一般。慌亂之中,我伸手去摸腰間的傘兵刀,這才發現,自己唯一的防身武器在先前和水獅鬼的搏鬥中掉在地上,忘記撿起來了!片刻之間,我已經胸悶難耐,雙手再也使不上力氣,只好徒勞的狂亂踢腿,做着垂死前的掙扎。

    玉傭面部比先前變得更加猙獰,臉上的白毛瘋狂生長,已經一寸有餘,底吼之聲從它嗓子深處發出,像極了惡魔的咆哮。

    難道我要被自己的前世掐死?我的大腦因缺氧而陷入一片空白。

    黑牛剛站穩身體,忽然看到我這邊遭遇突變,大罵一聲,準備從麒麟肩膀上縮下,跑過來支援我。但是低頭一看,發現腳下的地面已經被猩紅的粘液盡數覆蓋,一片汪洋。黑牛扳着麒麟後肢,伸腳在粘液表面試了試,隨着一串沸騰的氣泡,鞋子前端瞬間被燒出一個破洞。他見此法不通,只好快速往上爬了一截,叉開腿騎在麒麟脖子上。

    黑牛從揹包裏摸出青銅寶匣,大喊一聲:“去你大爺的!”將銅匣衝滇王的腦袋砸去!

    銅匣攜帶着勁風在墓室中飛襲而來,哐噹一聲,不出所料的砸在了滇王腦袋上。

    滇王頭上包裹着的玉片被砸碎,紛紛掉落下去。與此同時,銅匣受力,蓋子崩離開來,裏面的金印和玉牒凌空飛起。

    滇王的腦袋遭受撞擊,猛然歪向一邊,掐着我脖子的手就此鬆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氣,想借機逃脫,卻又被重新卡住提起。

    生死攸關之際,我慌亂中抓住銅匣裏掉出來的玉牒,就此死死的握在手裏。

    蛇紐金印在空中飛旋一圈,兀自掉落下來。這枚金印想必就是漢武帝賜予滇王的蛇紐金印,其只有方寸大小,如同玩物一般。滇王騰出一隻手將其凌空接住,底吼着,張大嘴巴將其吞入腹中。

    黑牛見一擊難以致勝,就敞開揹包,將裏面精美絕倫的青銅當作飛鏢一般,卯足了勁朝滇王頭上扔去。

    滇王醒屍被徹底激怒,掐着脖子將我重重的扔在一旁,我的後背撞在麒麟銅臂上,一陣鑽心的疼痛,當即動彈不得半分,只是下意識的大口喘着粗氣。

    高墨離重新爬上青銅麒麟,他嘴角上掛着血跡,想必剛在遭受的重擊使他受了內傷。玉傭醒屍忙着應對黑牛投擲而來的青銅器,一時也無暇顧及我們。高墨離將我從銅臂上扶起,問道:“可以堅持嗎?”

    我剛想回答,一張嘴,卻吐出一大口鮮血,只好對高墨離點了點頭,示意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忽然,黑牛驚慌的喊道:“臥槽!彈盡糧絕了!”

    他揹包裏的半包青銅物件轉眼便當石頭一樣,扔了個精光。滇王見再無異物偷襲,便扭轉身體,準

    備再度將我提起。

    高墨離擡手將滇王手腕抓住,兩人站在麒麟的兩隻前臂上,形成對壘之勢。滇王低吼着,前傾身體,逐漸向高墨離施壓。

    黑牛急的大聲嘶喊:“小哥,快還手啊!把這老糉子扔進地上的岩漿裏!”

    高墨離看着近在咫尺的滇王,臉上浮現出一陣悲愴之情,對黑牛的話充耳不聞。

    我想對高墨離喊話,但是喉嚨一陣鮮鹹,劇烈的咳嗽着,又吐出一口血。

    高墨離聽到我劇烈的咳嗽,低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數秒,忽然雙臂用力,將滇王凌空舉起。滇王如同預知到了即將到來的危機,憤怒的咆哮掙扎着。高墨離雙目緊閉,把滇王舉過頭頂,朝墓室的地面扔去。

    墓室中的四口趵突泉眼依舊洶涌的往外噴着紅色漿液,整個墓室的地面完全被覆蓋住了,如同一片血色海洋。

    滇王玉屍被拋入一米多深的積液之中,激起無數紅漿,那些紅漿有的如同細長的赤劍,有的如同斷線的血注,肆意飛濺在空中。醒屍墜落之處如同沸水一般,紅漿上下翻滾,伴隨着冒出無數大大小小的氣泡,滇王哀吼一聲,沒等它站立起來,就已經消融殆盡。只剩下一襲殘破的金縷玉衣孤零零的漂浮在洪波之上。

    高墨離滿目淒涼的望着玉衣,一言不發。

    黑牛見滇王轉眼化爲虛無,不由得鬆了口氣,大聲說到:“這老糉子看來也只是凡胎肉體,遇到強力腐蝕液還不是一樣被化的渣都不剩!”說罷,他衝我喊道:“老蘇,你丫還活着沒?活着就吭個聲,也好讓戰友我知道!”

    我又咳嗽一陣,嗓子的疼痛感比先前減輕了許多,回答到:“老子命硬,沒那麼容易掛掉。”說罷,我也沒來得及細看,順手將玉牒塞進貼身挎包,扶着麒麟站起身,去觀察墓室裏的情況。

    四個泉眼的噴涌之勢毫無消減,濤濤洪波轉眼間沒過墓室中凸起的白玉棺牀,麒麟的下肢也已經被淹沒。照此下去,不出十分鐘,整個麒麟銅燈都會被淹沒。

    黑牛擔憂的問道:“老蘇,這岩漿還要冒多久?再這麼下去,咱們遲早得和滇王一個下場!非化爲泡影不可!”

    黑牛的擔憂不無道理,這地下的紅色漿液儲量也太驚人了!把墓室填成現在這個樣子,怎麼也得上千萬噸,真不知道這麼多的腐蝕溶液藏在哪裏,是如何生成的。

    我回答到:“咱們現在也只能聽天由命了!不過,機關的作用是扼殺入侵者,古墓設計者不會讓溶液把整個墓室都填滿,最多也就到麒麟頭頂。但是,經過兩千多年,儲存在墓室下的腐蝕性溶液,無論如何都會有所蒸發損耗,所以,我估計,只要呆在麒麟頭上,咱們十有八九是安全的。”

    說罷,我將顧奕芯抱到銅燈最高處,在忐忑之中等待了三四分鐘,忽然發現,四個泉眼所在之處的水面沒了波瀾,看樣子似乎是停了。

    此時,溶液已經沒到麒麟的腹部,整個墓室平靜異常,好似一面血紅的妖鏡!我們如在洪災中逃生的生靈一般,被困在孤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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