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龍樓詭墓 >及時雨
    此時已經是深夜寅時,山風正勁,眼看一場森林大火即將阻斷我們的一切退路。

    烈火一旦肆虐燃燒,山林裏的所有生靈都將化爲灰燼,我們也會連同無數的祕密一同葬身於此。

    黑牛和高墨離也深知這場火災的毀滅性有多大。

    黑牛面露懼色的說到:“媽的,看來山神爺寂寞了!想把咱們留在這裏!早知道要被烤成乳豬,剛纔還不如泡在湖裏被燙死的強。”

    我自嘲道:“俗話說生的計劃,死的隨機!誰成想事情竟然發展到這種程度!咱們逃過了千難萬險,眼看將要闖出大山,奔向自由的城市生活了,卻又要遭次一難!”

    山林裏的動物似乎也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災難,紛紛騷動起來,鳥鳴獸叫之聲此起彼伏,野獸如同受到驚嚇一般,胡亂逃竄。此時,不知名的山鳥落在我們周圍的樹上,如哭喪般淒厲的鳴叫,那叫聲聽起來格外滲人!

    族長和白熊正守着顧奕芯在遠處等候,也不知道剛纔火島崩裂有沒有殃及他們。我們必須馬上趕過去和他們會師,然後一起往山外逃跑。

    沒等我開口,高墨離說到:“來不及了,你們先走。”他指了指山頭,補充道:“這座山後有一條河,你們沿河而下,三五天也可走出大山。河水岔口太多,你們注意便是。”

    說罷,他朝族長和顧奕芯所在之處走去。

    我追了上去,黑牛也沒有攔我。我說道:“我哪能臨陣脫逃,先顧自個兒性命,要走,也得接了老族長和顧奕芯他們一起走!”

    高墨離罕見的面露溫怒之色,示意黑牛將我拉走,轉而對我說到:“我會把她給你送出去。”

    黑牛雙手一攤,示意拿我沒辦法,高墨離也拗不過我,只得加快腳步,去和族長匯合。

    十多分鐘後,我們找到了族長,他們正躲在一處山洞裏,不遠處墜落着一塊赤紅的巨大岩石,將周圍烤的一片火熱。洞口橫着五六具野狼屍體,這些野狼雖然體型壯碩,但是無不皮開肉綻、死狀極慘。地上血跡斑斑,連空氣裏都衝斥着血腥味,可以想象,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內,他們過得也極不平靜。

    白熊正在舔腿上的傷口,見我們回來,走上前低頭衝高墨離蹭了蹭,高墨離伸手拍了拍它腦袋。

    黑牛踢着野狼的屍體,唏噓道:“咱們的大白還真是神勇!連兇殘無比的狼羣都殺了個片甲不留!”

    赤紅巖石周圍的樹木開始冒煙,看樣子,轉眼間也會燃燒起來。當下不敢多做停留,衆人一起朝山頂爬去。我們準備按高墨離所說,繞過山頂,尋找那條流向山外的大河。

    剛爬十多分鐘,忽然聽見頭頂上鳥鳴大作,一羣羣山鳥驚叫着飛到空中。詫異之際,只見大山背後忽然一亮,頓時火光沖天,飛到空中的鳥羣瞬間被竄起的火舌吞滅!

    “壞了!山後也着火了!”我驚慌的喊着。

    黑牛環顧一圈,但見四周的山林處處火光攢動,急着撓頭道:“兄弟們,無路可逃了!媽的,現在只有老天可以救咱們了……”

    老族長嚇得瑟瑟發抖,他跪在地上,對着湖心方向拜了拜,嘴裏唸叨着難以聽懂的語言,我想,那應該是古滇國祈

    禱時的咒語。

    忽然,空中接連響起幾個震耳發聵的炸雷,我們嚇了一跳,趕緊擡頭望去,只見天上烏雲滾滾,雲層中閃電竄動,頃刻間瓢潑大雨從天而降,那雨勢異常猛烈,如同直接將天河之水傾往人間一般!

    黑牛瞪大眼睛:“老天爺顯靈了?”說罷,他掏出脖子上掛的玉觀音掛件,猛親了幾口。

    老族長也異常激動,對着湖心方向連連磕頭。

    高墨離臉上的緊張之色頓時消減了許多,一臉平靜的看着四周的山巒。

    山林裏的着火點雖然密集,好在火勢不大,被猛烈的雨水一澆,有的已經兀自熄滅。

    我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並非上蒼庇佑,神仙顯靈,而是這場災難帶來的必然後果:湖底的地熱陡然大量釋放,這使得水面溫度升高,蒸發加強。蒸發形成強烈的上升氣流,雲層中水汽飽和度隨之驟然增加,於是,就生成了強降水。這和地震後通常伴隨着強降雨是同一個道理。

    我沒有將其中原因說破,心想,讓他們認爲這一切都是天意所謂,或許更合適一些。

    狂雨如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這期間,我們躲進山洞裏,調整休息,睡得天昏地暗。

    雨停的時候,正是清晨。我們走出山洞,環視四周,山火早已全部熄滅。

    朝陽未升,山林翠綠,眼前的世界彷彿重生了一樣。山泉流動之聲叮咚作響,偶有鳥鳴略過耳畔,周遭的一切都顯得美好至極。我們按先前計劃翻越山峯,找到那條通往外界的山間河流。

    河水因暴雨而驟然增長,裹挾着樹枝在兩座山巒間咆哮奔流。我們用樹幹和藤條綁了個木筏,準備乘坐木筏而下,這樣一來節省時間,二來方便安全很多。

    黑牛給這條簡單,但牢固的木筏取了個家喻戶曉的名字:諾亞方舟。

    這個名字能很好的詮釋我們劫後餘生的喜悅。

    我本想把老族長帶到山外的小鎮上或者乾脆帶回北京,但是他說什麼都不肯離開大山。或許,對於在山裏生活了一輩子的人來說,讓他融入人類社會有些強人所難。

    老族長指了指對面山腰的一處木屋,說到:“我以前打獵的時候,經常住在那裏,那裏什麼都有。以後哇,我就住在那裏。”

    高墨離摸了摸白熊的腦袋,又拍了拍它的臂膀,那意思是讓它陪老族長一起留在山裏。

    有白熊的照應,老族長的晚年應當無虞。

    黑牛走到白熊面前,手握拳頭,意欲和它擊拳作別。白熊探頭看了看黑牛握拳的手,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將前爪彎曲,用爪背和黑牛的拳頭碰在一起。

    “得嘞!大白就是聰明!山高水長,江湖路遠!咱們就此作別,有朝一日,兄弟我定然回來,和你把酒言歡!”說罷,黑牛將木筏推倒水裏。

    湍急的河水將木筏往前推動,高墨離縱身跳上木筏,我也緊跟着跳了上去。

    老族長噗通一聲跪倒在河岸,哽咽着喊到:“滇王保重啊!”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也跪倒在木筏上,對他遙遙叩了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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