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斯剛從外面回來，看着自己辦公桌上一大堆需要審覈的稿子唉聲嘆氣。
“什麼都要主編做主，下面一幫人是不是太輕鬆了。”
抱怨歸抱怨，工作還要繼續，他先是泡了杯咖啡，聞着咖啡的清香味，吹去熱氣，吞嚥一口。
苦澀中一股暖流入腹，肯尼斯精神精神，這纔開始現在的工作。
左手邊，七八分文件堆積，同意的淡黃色文件帶巴扎着。這些，是已經經過自然雜誌社內部人員審覈過的。
“看看第一份，有什麼驚喜。”肯尼斯隨手把最上面文件拿起，文件扣上的短線逆時針旋轉幾圈。
雜誌社接收的稿件，因爲內容太高深晦澀，初審流程其實很鬆，會由報社內的幾位學者先一步查驗，邏輯沒問題，再向上投遞由主編肯尼斯想辦法聯繫幾位大師再檢驗。
自然雜誌一級刊物，一年也過不了兩百份論文。所以這份工作，看着勞累，其實相當輕鬆。
接觸此類稿件多了，可以說，雜誌社上下，都有火眼金睛，幾位雜誌僱傭的專業學者，也熟悉當代前沿科學。
而到高深領域，又會通知與各大高校有合作關係的頂尖學術名家點評。
粗糙的右手深入文件袋，從裏面抽出一疊A4紙，端正擺放到桌子正中央，隨意掃過第一張文字，肯尼斯就滿意的笑了。
“真是非常有條理的稿件啊，竟然還用淺淺的鉛筆直線隔斷。”
肯尼斯從中看到了整潔，乾淨，條理清晰，就算稿件不過，他也會爲這個小小的改變點贊。
A4紙不帶線條，然而投稿類型用紙反倒是最多的。雜誌社經常收到凌亂稿件，爲了搞明白那些學術大師的理念，還要一一辨別，謄寫，加大工作量不說，若是有點遺漏，還被外人取笑自然報社的不專業。
收回思緒，肯尼斯真才真心攻克內容：
“論股票的可預測性。”
“什麼？”
第一條的題目一出現，肯尼斯驟然全身發冷，房間溫度降至冰點，那滿滿的惡意，似化作一雙無形之手，攝取他全身熱量，並在胸口狠狠一擊。
“這是什麼東西？來人，來人。”
肯尼斯驚恐的大叫，這種東西是能在世界上出現的，就算是真的，也不應該是真的，自己根本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他心裏其實明白，遞到面前，已經有人看過了，那麼結果……
門口波濤洶涌的女祕推開辦公室的門，微微伏低身體讓V字處的白皙更加暴露。
“主編，有事嗎？”祕書帶着職業的微笑，又嬌媚又性感。
若是以往，肯尼斯會享受雙方心知肚明的小遊戲，只是今日完全不同，他氣急敗壞指着桌上叫道：“幫我好好問問，今天這份154號文件到底是誰經手的，給我叫過來。”
“是，主編。”祕書搖曳着身姿走出，並把門輕輕帶上。她看出來主編心情不好，到門外神請大變，道：“誰負責154號文件審覈，肯尼斯認爲有問題。”
……
辦公室內，肯尼斯解開領帶，在
後面一人把門關上，肯尼斯立即劈頭蓋臉問道：“154號文件是由你們兩人審覈嗎？”
“是的，先生。”
“沒錯。”
兩位工作人員回答不一致，意思卻相近，同樣地年輕，帶着一股堅定。
“你們爲什麼把它放在我桌子上，這篇論文我雖然沒看，但是我覺得一定是假的。對，一定是假的。”
肯尼斯高聲尖叫，那種惡意卻根本不是靠語言能夠驅除的。他強給自己打氣，道：“現在，大家當成什麼都沒見到，你，去把它送入文件粉碎機。”
“抱歉先生，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被點名的工作人員裝傻，眼裏掩藏着濃濃的鄙視。
這個神情老江湖肯尼斯自然明白，目光轉向另一頭，那傢伙把頭偏移，完全不聽肯尼斯指揮。
“好吧，說說理由。請坐。”
既然說服不了，肯尼斯決定懷柔。西方的工作環境與東方不同，西方人若是對上級不服，認爲對方能力差勁，可以直接向更上級投訴。
肯尼斯倒不是怕飯碗不牢固，他是怕投訴後把論文搞的天下盡知，那時，就不他一個小主編可以處理的了。
眼前的兩位年輕人，都是英國最頂尖的院校畢業，帶着理想加入自然雜誌。
肯尼斯認爲他們還沒搞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只要他再暗示幾下，事情就過去了。
“154號稿件，數據翔實，論證嚴謹，最後的公式，更是靈氣迸發，我當時看見那個公式，好像看見了數據世界的上帝，完美又神祕。”
帶着眼鏡的男子，語氣有絲狂熱，他是名校畢業生，來自然雜誌工作，根本就不是爲了那一點工資，是爲了接觸世界科學的前沿學術。
當一篇篇最頂級的論文過手時，他似又回到年少求學時，如同朝聖般打開，研究，並且沉迷。
肯尼斯心裏更沉，完了，這位怕是說服不了。
“沒錯，完美的論文，完美的公式。”另一人贊同。
“那麼，兩位年輕的先生，請問，你們知道我們老闆是做什麼的嗎？”肯尼斯決定最後再給點提示，事情太大了。
“報業大亨。”
“傳媒鉅子。”
“不，不，不，這些身份只是他其中一個，老闆還有地產和投資方面生意。地產公司已經上市，股票在資本市場上聽說非常堅挺。而投資方面，就不用說了，基金，私募等等，老闆都做的。你們明白了嗎？”
肯尼斯京城與老闆打交道，後者從來不關心雜誌內容，學術一塊完全交給專業人士。
老闆只關注自然雜誌的估值，品牌效應，名聲，廣告營收等等。“那麼先生，你這樣說又怎麼樣呢？你是要放棄學術公正的底線了？去舔那些資本大鱷嗎？”
既是名校畢業，眼睛男子也不是蠢貨，主編的醜態，差點讓他作嘔。
“先生，如果你處理不當，我不只是會向上級投訴。”另一位掏出手機，指着屏幕上的軟件道，“我已錄音，相信世界各國大學者，對雜誌社的立場，相當有興趣。”
原來早有準備，肯尼斯心驚。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