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穆纖雪微微低頭問好。
“叫你你不來，只好我來了。”林薔自行推開房門，“裏面說。”
穆纖雪看了眼手錶，開會要遲到了，但這也實在沒辦法。
辦公室中，林薔坐到了穆纖雪的位置上，穆纖雪只好坐在對面。
林薔就這麼足足看了穆纖雪半分鐘，搞得她渾身不自在。
晾得夠久了，林薔才說道：“長話短說，我們最多給環亞一個推薦位。”
穆纖雪心下一緊：“如果您是來要推薦位的，那恕我……”
“別動你那點小心眼。”林薔打斷了穆纖雪，“你怎麼安排隨你，但最多給環亞一個。”
穆纖雪也沒那麼容易妥協：“可這一期環亞音樂的質量，保守估計能得3個。”
“跟質量沒關係。”林薔搖頭道，“你的三條推薦原則我看了，很不錯，但需要加上第四條——本土音樂優先，就當這是貿易保護。”
穆纖雪再而爭道：“環亞的職員、藝人，通通都是本土人，這最起碼算合資，無法列入貿易保護。”
“是的，所以我們沒法以官方方式來做這件事。”林薔直視着穆纖雪，“所以，我纔來這裏，以非官方方式暗示你。”
“這也正是我要說的，如果有意保護本土音樂，請按章程，走官方文件下達要求。”
“沒法那麼做，環亞做足了功課，沒法把他們列入外資，官方針對的話，會在國際社會落下話頭，貿易制裁、國際法庭，再鬧鬧反傾銷什麼的，很麻煩。”
穆纖雪毫不猶豫搖頭：“那恕我無法從命，這違背了委員會的基本精神，您的言行也是。”
“我再說明白一些。”林薔雙臂撐着下巴，漸漸眯眼，“這個暗示傳了5級才傳到我這裏，嚴格來說我是副司局級，往上數五層。”
“副職算一層麼？”穆纖雪掰着手指開始數。
“你還真數啊……”林薔痛苦揉頭過後，不得不說得更加赤裸，“這是全面的風向，我們只是排頭兵，國內的企業、劇組同樣會收到暗示，如果你再一意孤行，就是在逼我們換人。”
林薔搶在穆纖雪反駁之前擡手：“別爭。道理很簡單，你不聽話做錯事，你完蛋，我完蛋，我們的大主席也完蛋，請至少相信我和你的無數個上級領導，不想完蛋的決心，這麼說你明白了麼？”
“……”
“去吧，去定推薦位，我在這裏等你。”林薔擡手指向門口，“拿回來給我看，如果我覺得不合適，即刻代理你的工作。”
穆纖雪憤憤道：“主任，這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
林薔擡手指向天花板：“我上面還有五級，最上面一級是今天早上發的話，一層層講道理，大清早就丸了。”
“什麼？這也是某種暗示麼？”
“這是梗不是暗示。你太無聊了，去開會吧。”
“……”
……
公寓客廳，韋德神色古怪地看着周圍，即便呂康正在奮力打掃，但依然難以遮掩這個公寓的煙火氣，本來仙氣滿滿設計感爆棚的房間，漸漸成爲了凌亂的嬰兒房。
“你買下這裏，我不要了。”韋德非常認真地說道。
“誒，一次大掃除的事。”呂健擡手衝呂康道，“上茶。”
“不必了，我是來傳達精神的。”韋德一秒鐘也不想多留，“如果你還想在這個國家做生意，就不要與環亞合作，也不要與日韓藝人合作，就是這件事。”
“這麼堅決？”呂健一愣，套路隨即盤出，不禁連連點頭，“很好……可爲什麼是你？”
“你以爲要很多人聚在一起開會麼
“臥艹好緊張好緊張，像諜戰劇一樣……”呂健握着小粉拳激動道，“還有什麼吩咐麼韋同志？”
“記住，你是自覺抵制，沒人逼你。”韋德看着呂健顫了一下才起身，“婚禮上不要這樣作怪。”
呂康在旁擦着地笑道：“放心吧韋同志，我哥很穩的，另外你老婆真的好漂亮啊，恭喜你。”
韋德眉色一皺，很嚴肅地告誡呂健：“你不能把什麼東西都塞到我的房子裏。”
“這個沒辦法……”
“好了，明日見分曉。”韋德搖着頭向外走去，“大企業應該都收到消息了，佈置完畢，可以開火了。”
“哼，我可是祭出了超級口水歌。”
“偶像計劃一週後啓動。”
懷着對組織的敬仰，呂健躍躍欲試：“沒想到這麼快就出招……讓環亞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顫抖吧！”
“你不好奇這是爲什麼麼？”韋德走到門口換上謝說道。
“爲什麼？”
“Jack那個級別的人，聯名請示。”韋德嘆道，“我看過那個報告，非常棒。”
“我也想看。”
“你還差得遠，只是我的下級。”韋德關門離去。
韋德走了，呂康才傻問道：“我怎麼又一個字都沒聽懂啊？”
“你就這麼理解就好了……”呂健比劃道，“有一家美國公司，公司裏有一些優秀的華裔員工，但老闆不希望他們做到太高級別，部門副職就好了，關鍵資源要掌握在老美自己手中。這種時候老闆如果發一紙文件規定這件事，就會被告‘歧視’告到破產，少數族裔員工也會避而遠之。所以他沒法明文規定這件事，只能暗地裏跟骨幹們達成心照不宣的約定。”
“還是不懂。”
“你的智商成長期是不是在狗窩裏過的？”
“小時候確實跟狗玩的時間更多啊。”
“……”
……
會議室，唱票完畢，穆纖雪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結果。
【推廣動聽的歌曲，扶植新鮮的血液，展示多樣的音樂。】
兩週前確定的原則，現在彷彿還在耳畔繚繞。
怎麼這麼快就變味了？
再看委員們，各個神態輕鬆，滿是心照不宣的對視，看樣子早在穆纖雪被傳達之前，他們就已經得到了指示。
僅就音樂層次而言，K-Pop融合電子樂與說唱的全新形式，國際級別的製作陣容，華語樂壇未曾出現過的舞姿，哪一樣拿出來都值一個推薦位。
J-Pop，數十年的音樂底蘊，天馬行空的動人旋律，複雜細膩而不失優雅，即便是翻唱曲目，也透露出旋律上的優秀。
可這些樂曲，竟無一首的票數達到前五，這樣下去，環亞半個推薦位都沒有。
再看前五的歌曲，沈翀那過時的，粗糙的，蹣跚學步的，錄音棚都救不回來的《死戰到底》竟然名列首位。
二三位是前進娛樂的民謠，勉強說得過去。
可四五位是什麼？
雖然是星工場出品，但所有委員聽過之後都懷疑看錯了出品公司。
那幼稚簡單的旋律，那恐怖低齡的歌詞，那又矯情又膩味的情感，完全打破了音樂的底線，即便是旋律歌詞極其簡單的《同桌的你》，西湖先生也能做到簡單而不粗俗的境界，但這一期的三首新歌，瞬間墮落到了令專業人士嘔吐的程度。
明明知道環亞要發威了，呂健竟然如此應付，這態度實在是太輕蔑了。
更可怕的是眼前的這些委員們，竟然強行塞推薦位，用屁股聽都是環亞的更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