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全身都嚴嚴實實地藏在連着兜帽的外套裏，渾身密不透風。他深深地埋着腦袋行走在這髒兮兮的巷子裏，背後時不時飛過一兩隻被驚動的烏鴉，發出嘲諷般尖銳的鳴叫。
巷子盡頭的陰影裏藏着另外幾個人，陣陣濃重的煙味從陰影裏飄出，裏面的人似乎正吞雲吐霧。
“是你嗎？”少年小心地發聲問道。
“幹什麼？”裏面的人用俄語問道，“是條子嗎？”
雖然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但從語氣中也大致聽出自己找錯人了。少年擺擺手：“不，抱歉，我只是......在找人。”
黑暗中的人走出來了，他們清一色禿着腦袋，若非是他們一個個都肌肉錯節、長得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看上去倒還頗爲滑稽。
“抱歉，我不想惹麻煩。”少年說，“你們最好離我遠點。”
“他在說什麼，你們有誰懂英語麼？”
“不懂。”
“等下，夥計們，你們不覺得這小子有古怪麼？我覺得他眼睛好像是綠色的，而且聲音感覺像是在我腦子裏迴盪。”
“怎麼？你慫了？”
先前說話那名混混哈哈一笑，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具。
“你在開玩笑吧？”
少年連連後退：“不，求你們別......”
“叫媽媽啊，這樣說不定我們就會大發慈悲放你走。”其中一人壞笑着靠近，此時他們已經把少年逼到了牆角。
少年抱起了頭，緊閉上了眼睛。
不，他這樣做絕不是因爲害怕這些混混會傷害自己，而是他害怕接下來自己會看到的場面——那簡直就是屠殺。
綠光一閃而過，慘叫聲剎那間迴盪在了空寂的巷子裏，偏僻的小巷剎那間就彷彿變成了屠宰場般熱鬧。少年抱頭蹲在角落裏緊閉着雙眼，慘絕人寰的哀嚎就在他耳邊迴盪，時不時更有又熱又粘的液體飛濺到他身上。
數秒後，終於安靜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只見眼前幾人毫不出意外地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夾雜在血液裏的內容物撒滿了髒兮兮的地面。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他還是險些沒忍住一口吐出來的衝動。
儘管不是有意的，但的確是他造成了這一切，他失控的能力殺了這些人。也許這不能說是他的錯，但卻仍舊無法讓他擺脫身負人命的負罪感。
少年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這時黑暗中竟然傳出來某人的鼓掌聲。
“誰？”他小心地問。
“別緊張，我就是約你在這兒見面的人，傑里科。”黑暗中的人溫和地開口說道，“你可以稱呼我‘負鼠’，我是你父親斯雷德的一個老朋友......我是來幫你的。”
神盾的臨時據點。
在一段視頻通話等待的音樂旋律響起後，瑞文出現在了埃瑞克的手機屏幕上。她如一貫地穿着件黑色夾克，臉幾乎貼在鏡頭邊上晃來晃去，似乎在確認是否對準了攝像頭。
“這樣，可以嗎？”
埃瑞克一笑：“可以，非常美哦。”
“你那邊還沒搞定？你都要趕不上期末考了。”瑞文問道。
“沒啊。”埃瑞克無奈地聳聳肩
，“總而言之，暫且好像陷入僵局了呢。本來只是來回收一套亞魔卓裝甲而已，現在貌似捲入了什麼其他不得了的大事裏......”
“不用不用，”埃瑞克擺擺手，“也不算是什麼很難辦的事，我自己就可以的。”
頓了一頓，他問：“學校那邊怎麼樣？沒出什麼問題吧？”
“沒有。莎倫給你開好了假條，只要你一個星期之內回來，應該還能趕上考試。”
“唔，還有這事啊，有點麻煩。”埃瑞克撓了撓頭，“好吧，我儘量一個星期內完事吧。真不敢相信我還在爲考試頭疼。”
瑞文淺淺一笑：“你說過這也是生活重要的一部分嘛。”
“是啊。”埃瑞克一嘆，“雖然目前的狀態和我原本所想的‘平靜地過完一生’出入還是有點大呢。”
思忖片刻，他忽然問：“那個......瑞文，說起來我們這已經是高中最後一個學期了吧？”
“嗯，是啊。”
“那你有沒有想過......畢業了以後，你要做些什麼？”
瑞文歪着腦袋想了想：“如果是要和普通人一樣的話......也許考個大學？應該吧。你不這麼想嗎？”
“是麼。”埃瑞克不自覺地發起了呆來，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也許......不是很確定。明明知道像這樣維持着平靜的生活不可能永遠這樣下去，但是也完全沒有考慮過未來究竟要怎麼樣纔好。雖然我說未來不想做個像超人那樣的英雄，但是究竟要成爲什麼樣其實也完全沒有打算......”
瑞文微微一笑。
“沒關係的。”她以波瀾不驚地語調說道，“那這樣好了——不管你選擇什麼道路，我都會和你一起。”
埃瑞克也一笑：“說的也是，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吧。”
此時，房間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了，埃瑞克眼角瞥見娜塔莎走了進來。
“那今天就先這樣吧，我這邊似乎有事了。”埃瑞克道，“下次有空再聊吧。”
“嗯，那你多小心了。”
通訊掛斷，娜塔莎帶着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問：“調情時間？”
埃瑞克道：“沒聽說過呆在異地太久要常保持聯繫嘛？說吧，是有什麼進展了嗎？”
“負鼠昨晚溜了。”
“哦，你語氣聽上去也不是很急嘛。”
娜塔莎一聳肩：“確實沒有必要。他已經沒有用了，不如說留着這麼個俘虜反而對我們在這邊的行動不便。”
“所以你不會是專門來告訴我這個的吧？”
“不，”娜塔莎道，“你知道喪鐘的兒子嗎？”
“露絲的弟弟？不是很清楚。”
“傑里科·威爾遜，由於基因原因天生擁有某種精神系的異能，使用能力時會釋放某種特殊的能量訊號。根據從負鼠口中得到的情報整合，我們推測他可能就是這次所謂‘家庭問題’的核心。”
“露絲好像提到過，說他是個老好人。”
“性格上或許是，但一旦能力爆發，可以說是臺屠殺機器。”娜塔莎說着，頓了一頓，道，“而就在不久之前，我們檢測到了他能力爆發的能量訊號......就在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