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帶銬子,甚至還給他泡了一杯茶,見老趙掏出香菸,對方從抽屜裏摸出個菸灰缸放在桌上。
06年的時候公務機關管得還沒後世那麼嚴,抽菸很正常,再早十年的話,隨便哪個層次的會議,會場上都是一羣煙不離手的大煙槍。
趙澤君掏出煙衝對方揚了揚,對方擡手微微一笑拒絕了。
筆錄中問得問題也都比較客觀,只不過把老趙和幾個保鏢、孔慧,分開來問。
老趙沒什麼好隱瞞,基本上都一五一十全部交代。被壞人包圍、叫保鏢來救命,保鏢來的時候,對方手裏有武器,所以打了起來。
6個人打12個人,對方打不過這就沒辦法了。
“你當時爲什麼不報警呢?”警察問。
老趙點點頭,自言自語的說:“對啊,我當時怎麼不報警呢,報警不就沒這些事了?同志,我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一定第一時間報警。”
警察翻起眼皮,看了趙澤君一眼,搖頭一笑,如實記錄。
“當時六個保鏢在車外和對方動手,你和孔小姐在車裏幹什麼?”警察又問。
之所以說老趙是‘基本’如實交代,就是因爲這個小細節,他沒法說。
“嗯……孔小姐很害怕,我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下去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就在車裏保護她。”趙澤君一本正經的說。
“那好,你看看記錄的內容是不是你說的,沒有問題的話,再右下角簽名,按個手印。”對方把筆錄內容遞給趙澤君,讓他確認後簽字。
幾撥人全部問完,已經過了大半天時間了,趙澤君被告知,由於涉嫌重傷害,暫時還不能走,先在拘留室呆着。
“重傷害?”
趙澤君微微皺眉,幾個保鏢下手輕重他還是有數的,爲了‘保護’對方不被打得大小便失禁,自己寧可食言把趙澤君三個字倒着寫。
剛纔在筆錄上的簽名,他就是從右到左倒着寫的……
都最後那一下廢了對方,是喬欣龍出手,自己這方從哪來的重傷害?
“趙總,最後那下……”孔慧正要辯解,趙澤君臉一沉,打斷了她。
“問你的時候,你沒提到喬欣龍打人吧?”趙澤君正色問孔慧,同時看了看幾個保鏢。
“沒有,我就說我在車裏嚇壞了,一直到最後纔出現,好多都記不清了。”孔慧小聲說,在這種事上,一個成年人都是知道輕重的。
另外幾個保鏢也搖搖頭。
“不許把喬欣龍朝裏面扯,先別認賬,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趙澤君目光在幾名保鏢身上掃過。
小武身子微微一動,就要朝前站。
軍子一揮手攔住了他。
“哥,我來抗。”
幾個警察進門,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好了,先去拘留室吧。”
趙澤君衝軍子點點頭,然後率先走出去。
剛纔一瞬間,他想明白了。
對方如果僅僅報案打架,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飛車黨動手在先,危險駕駛,直接危害到了自己這些人的生命,保鏢一頓痛打,撐死了是防衛過當,輕傷害,不足以入刑,賠點錢就行。
這一下是喬欣龍打的,對方卻隻字不提,扣到自己腦袋上,即是爲了坑自己,也賣了喬欣龍一個面子,不得罪他,讓他不好插手接下來的事;
如果自己認賬,自己這方肯定要有人坐牢。相反,如果爲了自保,把喬欣龍供出來,那得罪人的就是自己。
到時候喬家爲了保喬欣龍,甚至可能會不得已,幫着飛車黨一方,坐實自己的罪名。
有點意思。
老趙嘿然一笑,這年頭出來混,果然誰都不是喫素長大的,就是兔兔也有踹人的那一腳,一個不小心被踹到要害也不是好受的。
對方稍微這麼變化一下姿態,頓時就掌握了主動權,利用法律,堂而皇之的對付自己。
“趙總,這個事,現在不太好辦了。”
王處長隔着鐵欄杆給趙澤君遞了一杯水,說:“我剛纔還在和局長聊,對方這次是拿住了理,打殘廢絕對不是防衛過當四個字能解釋的。他們在場還有十幾個證人。另外呢……”
他頓了頓,說:“這個曹騰虎的父親,杭城開店多年,很多地方都能說得上話。”
“王處,你放心,我的事,不會讓你們爲難的。”趙澤君說。
“趙總,我倒是有個想法,這件事呢,畢竟是事出有因,他們家也有不對的地方,真鬧起來,兩敗俱傷。如果能爭取調解,雙方最後和解了,也是一種不錯的解決方法嘛。你趙總不缺
錢,至於面子上的事,低個頭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大丈夫能伸能屈,說到底,他兒子都殘廢了,你不喫虧。你覺得呢?”王處長問。
“王處,這事到底是什麼內情咱們就不深說了。”趙澤君笑了笑,“可是你認爲,他廢了這麼大力氣,就是爲了找我賠點錢,道個歉?”
“我們居中調解調解,試試看嘛。”王處長說。
……
……
區分局,副局長辦公室。
“老曹,不是我說你,你兒子也真該管教管教。他們那個飛車黨都快成一害了,連我們出警的同志,他都敢罵,這不是胡來嘛!”張副局長說。
“老張,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我兒子是調皮了點……”
“那是調皮嗎?!”張副局長一瞪眼。
“他不也沒犯什麼罪嘛,撞人,該賠的我們賠了,法院都判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既然開了頭,曹大鵬就不準備退讓,說:“現在情況是,我兒子殘廢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這件事說什麼我都要追究到底!”
要是其他事,張副局長還能擺官腔,拿起架子訓曹大鵬,但是人家獨苗殘廢了,這事擱誰身上,誰都得發飆。
“老曹,你願不願意接受調解?對方賠錢,賠禮道歉?”張副局長問。
“不可能!”曹大鵬直接站起來了,雙目圓瞪,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幾乎是吼着說:“我殘廢了一個兒子,他們必須有人坐大牢!我不要求你們袒護我,依法辦案就行!你們分局要是和稀泥,我找市局,市局不管,我他媽去檢察院!我還不信了,杭城就沒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