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笑道:“媽媽你放心,兩個奶哥哥都交給我.你從小兒奶的兒子,你還有什麼不知他那脾氣的?拿着皮肉倒往那不相干的外人身上貼.可是現放着奶哥哥,那一個不比人強?你疼顧照看他們,誰敢說個`不\'字兒?沒的白便宜了外人.-我這話也說錯了,我們看着是`外人\',你卻看着`內人\'一樣呢。”說的滿屋裏人都笑了.趙嬤嬤也笑個不住,又唸佛道:“可是屋子裏跑出青天來了.若說`內人\'`外人\'這些混帳原故,我們爺是沒有,不過是臉軟心慈,擱不住人求兩句罷了。”鳳姐笑道:“可不是呢,有`內人\'的他才慈軟呢,他在咱們娘兒們跟前纔是剛硬呢!“趙嬤嬤笑道:“奶奶說的太盡情了,我也樂了,再喫一杯好酒.從此我們奶奶作了主,我就沒的愁了。”
賈璉此時沒好意思,只是訕笑喫酒,說`胡說\'二字,-“快盛飯來,喫碗子還要往珍大爺那邊去商議事呢。”鳳姐道:“可是別誤了正事.纔剛老爺叫你作什麼?“賈璉道:“就爲省親。”鳳姐忙問道:“省親的事竟準了不成?“賈璉笑道:“雖不十分準,也有八分準了。”鳳姐笑道:“可見當今的隆恩.歷來聽書看戲,古時從未有的。”趙嬤嬤又接口道:“可是呢,我也老糊塗了.我聽見上上下下吵嚷了這些日子,什麼省親不省親,我也不理論他去,如今又說省親,到底是怎麼個原故?“賈璉道:“如今當今貼體萬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來父母兒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貴賤上分別的.當今自爲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盡孝意,因見宮裏嬪妃才人等皆是入宮多年,拋離父母音容,豈有不思想之理?在兒女思想父母,是分所應當.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女兒,竟不能見,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錮,不能使其遂天倫之願,亦大傷天和之事.故啓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準其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看視.於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贊當今至孝純仁,體天格物.因此二位老聖人又下旨意,說椒房眷屬入宮,未免有國體儀制,母女尚不能愜懷.竟大開方便之恩,特降諭諸椒房貴戚,除二六日入宮之恩外,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以駐蹕關防之外,不妨啓請內廷鸞輿入其私第,庶可略盡骨肉私情,天倫中之至性.此旨一下,誰不踊躍感戴?現今周貴人的父親已在家裏動了工了,修蓋省親別院呢.又有吳貴妃的父親吳天Щ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這豈不有**分了?”
趙嬤嬤道:“那是誰不知道的?如今還有個口號兒呢,說`東海少了白玉**,龍王來請江南王\',這說的就是奶奶府上了.還有如今現在江南的甄家,噯喲喲,好勢派!獨他家接駕四次,若不是我們親眼看見,告訴誰誰也不信的.別講銀子成了土泥,憑是世上所有的,沒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過可惜\'四個字竟顧不得了。”鳳姐道:“常聽見我們太爺們也這樣說,豈有不信的.只納罕他家怎麼就這麼富貴呢?“趙嬤嬤道:“告訴奶奶一句話,也不過是拿着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罷了!誰家有那些錢買這個虛熱鬧去?“正說的熱鬧,王夫人又打發人來瞧鳳姐吃了飯不曾.鳳姐便知有事等他,忙忙的吃了半碗飯,漱口要走,又有二門上小廝們回:“東府裏蓉,薔二位哥兒來了。”賈璉才漱了口,平兒捧着盆盥手,見他二人來了,便問:“什麼話?快說。”鳳姐且止步稍候,聽他二人回些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