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社會從本質上來講還是人的社會,在目前我們的體質和法律下,人治佔有很大的因素。是人就有人的感情,就有人的圈子,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不好說了。比如你這個當醫生的,如果你上門診碰到了熟人來找你看病的話你會讓她去排隊嗎?不會吧?你肯定會直接先給自己的熟人看病是不是?還有手術,如果是你的熟人的話你肯定會先行安排她們手術的時間,而且也不會要別人的紅包,在用藥上也會盡量使用低價的藥品。這本來就不符合規定,但是你們偏偏就這樣做了。這是什麼?這就是因爲情感替代了制度。組織上的很多事情也是這樣,所以我覺得什麼事情都很好理解了。你說是不是?”

    我點頭,不由得心悅誠服:他說得太對了,因爲事實上、現實上就是如此。

    “所以,端木的事情就可以理解了。不過有個情況你可能不知道,這個人雖然H色,但是他卻比較廉潔。這一點我很瞭解他。以前我們有過合作,他只喜歡女人,從來不收別人的好處。他經常以給人安排工作或者項目的方式去取悅女人。呵呵!這個人就好像僅僅是爲了女人活着的。不過也正因爲如此,他纔可以能夠在受到處分的情況下重新被組織上使用。當然,他的工作能力也非同尋常。”他笑着說,同時在搖頭,“呵呵!這樣的人也算是人才了。”

    他說到這裏,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林總,你們以前合作過?你的意思是說他從不接受你們的錢財但是卻不會拒絕你們送給他的美色是吧?那麼,有個人你認識嗎?”

    “誰啊?”他問。他的這句問話已經變相承認了我剛纔的說法了。

    “餘敏。”我說,隨即去看着他。

    “你認識餘敏?”他詫異地看着我問道。

    我點頭,“她就是我剛纔說到的那個病人。她當時的情況非常危險,是宮外孕。如果不是送到醫院的時間比較及時的話很可能出現死亡的情況。宮外孕大出血可是非常危險的。她是我管的病牀上的病人,手術後不久林廳長就跑到醫院來找她了,我也是因爲這樣才認識了林廳長的。呵呵!她當時氣沖沖地跑來和餘敏吵架呢。不過她聽從了我的勸告,所以也就沒有爲難餘敏了。”

    “這樣啊。後來呢?”他問道。

    “我夜班後第二天休息,結果她就出院了。我也不知道她轉到哪家醫院去了。林總,剛纔聽你問我的話好像你認識她是吧?她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問道。

    他看着我,神情怪怪的。我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同時也發現自己內心裏面的一個祕密:原來我一直還是在關心着她的啊。

    幸好的是他沒有問我什麼。我覺得林易這一點比較好,也許這正是他能夠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她現在在一家醫藥公司上班。具體的情況我不大清楚。”他回答,“你不要誤會,這個女孩子可不是我介紹給他的。不過有一次我與端木在一起喫飯的時候他帶了她來。端木這個人就是這樣,他喜歡把他喜歡的女人帶出來讓別人看,可能他覺得這樣纔有成就感。”

    我覺得有些不大可思議,“按照他那樣的級別,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吧?要知道,這樣對他影響很不好的。”

    “他以前是我們省外經貿委的副主任,副廳級幹部,後來調到國企工作。可是他很不喜歡搞企業,他認爲搞企業斷送了他的政治前途,所以就有些破罐子破摔。再加上夫妻不和,所以他就更加不注意了。一個人級別再高,但是一旦灰心失望之後往往會做出一些讓人費解的事情出來。端木就是這樣。其實我以前也提醒過他,不過他根本就不聽我的。他說搞企業的人就得這樣,還說他自己反正不貪。後來我想也是的,他是國企老總,喫喝玩樂都可以報賬,而且還不擔心投資的風險。虧損了是國家的,賺了當然也是。他的年薪七八十萬,根本就不需要去貪污受賄。喜歡女人雖然是作風問題,但是隻要不被別人檢舉就不會出大的問題。現在的官員有幾個沒有Q婦的?如果不是因爲經濟問題牽扯出那些事情的話,有誰單純因爲女人的事情被雙規的?你說是不是?”他回答說。

    我點頭,隨即問道:“後來他爲什麼可以安排到地方去當副專員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這也正是我今天想給你說的。”他笑道。

    “在一般情況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我問道。

    “這只是一般情況下。但他不一樣,因爲他有一個好老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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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我很詫異,“他們不是已經離婚了嗎?這件事情怎麼會與林廳長有關係?”

    “如果不是因爲他們鬧離婚的話還不會出那樣的事情。所以古人的話很有哲理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個成語真的很有道理。”他笑道。

    我不再問他,因爲我知道他會繼續說下去。要是我去問他的話反而會把我們的話題岔開。今天開始的時候我和他的談話就是這樣。

    果然,他開始繼續往下說了。

    林易接下來說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感到震驚。

    “端木的事情其實是一種交換。因爲林育也不想因爲這件事情影響到了她的前途。”

    我很是奇怪,“交換必須得有那個能量。林廳長不過是一個副廳級幹部,她如何可以決定端木的事情?”

    林易輕輕拍了一下桌子,“這就是關鍵的地方啊。林育後面有人。”

    我忽然想起宋梅曾經告訴過我的那件事情,心裏頓時明白了,而且,我也幾乎知道了林易今天找我來的目的了。

    林易告訴我說,他只是想借我的關係認識林育,他還說,他根本就不想找林育辦什麼事情。而現在,他又提及到了林育後面有人的事情。很明顯,他的醉翁之意並不在林育,而是林育後面的那個人。

    我也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也非常想知道傳說中林育後面的那個人究竟是誰。我想,任何男人都會對這樣的事情感興趣的——一個女人,當她與自己有着那樣的關係的時候,發現她還與某位領導也有着同樣的關係,這樣的事情如何不讓人感到好奇?男人是雄性動物,往往喜歡把女人當成自己領地的附屬物,雖然男人對有些女人並沒有那麼強烈的獨家佔有的慾望,但是對女人的其他男人還是很感興趣的,他們需要比較,需要以此更充分地瞭解這個女人的一切,由此決定是否退出。值得與不值得,這纔是很多男人考慮的最根本的問題。

    “他是誰?”我問道。

    “在我們省裏面的領導中,只有一位是真正的高學歷。教授、博士生導師,又是副省長,這樣的領導在全國範圍內都不多見。不過,他很難接近。很多人都想與他近距離交往,但是卻總說會被他拒之門外。他與自己的部下,還有商界的人士只談工作,從不與他們有過於密切的交往。據說這個人十分的廉潔,因爲他並不缺錢。他的家族很有錢,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受賄。這樣的領導前途無量啊。”他回答,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但其中的意思已經非常明朗了。

    我當然也不會再繼續去問。我還沒有傻到那個程度。現在,我依然對林育與那位領導的關係持懷疑的態度,因爲我覺得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而且,從林育以前的那些情況來看,她似乎應該是缺少男人關愛的人。

    “馮醫生,有一點我想和你交流一下。”他繼續地說道,“我們這個社會說到底就是由各種利益集團構成的。人與人之間的利益緊密相連,有着共同目標、共同利益的人往往容易結合在一起,由此去獲得更大的利益。比如你這個當醫生的,你總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成爲全國、乃至全世界知名的婦科專家是吧?可是,這僅僅靠你個人的醫術是不夠的。全國有多少個博導?又有多少無論從理論上還是實踐上都很出色的醫學專家?可是,能夠被別人完全認同,並且在國際國內有影響的究竟有多少呢?我認爲,專家一樣需要包裝和宣傳,一樣需要在其它領域具有號召能力的人替你宣傳或者對你的成就進行肯定。這其實也就是一種利益集團。在一個利益集團裏面,大家資源共享,爲了某個共同的目的去奮鬥然後各取所需。馮醫生,你覺得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我明白了。”我點頭道,“你是希望我把林育介紹給你認識,然後以此去結識她後面的那位領導。是不是這樣?”

    說實話,我問他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很不舒服,因爲我對這一切根本就沒有多少興趣。

    可是,他卻在搖頭,“馮老弟,你把我看得太膚淺、太簡單了吧?”

    我愕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這句話所指的是什麼意思。“林總,我怎麼可能把你看得膚淺、簡單呢?你剛纔講了你的事情,雖然你講得很簡單,但是我完全可以從中知曉你曾經的奮鬥過程啊,今天你對我講的那些話讓我深受啓發、受益非常呢。應該說,膚淺、簡單的應該是我自己。我成天呆在醫院裏面,很少與外界接觸,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懂的。所以呢,林總,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好了,轉彎抹角的我聽不大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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