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我覺得着不是什麼笑話,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一種悲哀。現在的官員們都怎麼了?現在的法律又出了什麼事情?真的很可悲啊。”我沒有笑,反而在嘆息。我覺得他講的這個故事雖然應該是虛構的,但是聽了後很是讓人感到心酸。

    “馮大哥,你說的對。不過,正因爲有了這樣的法官,我纔有機會去擺平趙姐的事情啊?如果他們都公正無私了,我哪裏還有機會?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宋梅說道。

    我不禁默然。是啊,我發現自己確實很虛僞、很可笑。我自己就像很多痛恨腐敗的憤青一樣,其實他們痛恨的或許不是腐敗本身,而是自己沒有腐敗的機會。

    “宋梅,你剛纔讓我教教小鐘是吧?還別說,我還真的想對她說幾句話呢。”當桌上的氣氛變得沉寂、尷尬起來的時候,莊晴忽然說道。

    我大驚,“莊晴,你喝多了!宋梅,今天就這樣吧,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接下來有什麼消息的話我會即刻與你聯繫的。”

    他點頭。

    “不行。我還沒喫飽呢。酒也沒有喝好。宋梅,原來你剛纔說的都是假話啊?”

    “莊晴……”我輕輕地去拉了她一下,可是被她甩開了我的手。

    “莊晴姐,你說吧。我也很想聽的。”讓我想不到的是,小鐘竟然即刻說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我看着宋梅苦笑。宋梅的臉色如常。

    我沒有想到莊晴竟然如常倔強,竟然非得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種節外生枝的事情來。更讓我感到尷尬的是,她一點都不聽人勸。她的這種倔強與小鐘的溫柔完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莊晴在看着我們,一瞬之後竟然笑了起來,“得,我不說其它的了行不行?既然剛纔宋梅講了個故事,那麼我也講一個吧。”

    我們都沒有說話,她卻沒有理會我們的態度,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這天,白雲酒樓裏來了兩位客人,一男一女,四十歲上下,穿着不俗,男的還拎着一個旅行包,看樣子是一對出來旅遊的夫妻。服務員笑吟吟地送上菜單。男的接過菜單直接遞女的,說:你點吧,想喫什麼點什麼。女的連看也不看一眼,擡頭對服務員說:給我們來碗餛飩就行了。

    服務員一怔,哪有到白雲酒樓喫餛飩的?再說,酒樓裏也沒有餛飩賣啊。她以爲自己沒聽清楚,不安的望着那個女顧客。女人又把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旁邊的男人這時候發話了:喫什麼餛飩,又不是沒錢。女人搖搖頭說:我就是要喫餛飩!男人愣了愣,看到服務員驚訝的目光,很難爲情地說:好吧。請給我們來兩碗餛飩。不!女人趕緊補充道,只要一碗!男人又一怔,一碗怎麼喫?女人看男人皺起了眉頭,就說:你不是答應的,一路上都聽我的嗎?

    男人不吭聲了,抱着手靠在椅子上。旁邊的服務員露着了一絲鄙夷的笑意,心想:這女人摳門摳到家了。上酒樓光喫餛飩不說,兩個人還只要一碗。她衝女人撇了撇嘴:對不起,我們這裏沒有餛飩賣,兩位想喫還是到外面大排擋去吧!

    女人一聽,感到很意外,想了想才說:怎麼會沒有餛飩賣呢?你是嫌生意小不願做吧?這時候酒樓老闆恰好經過,他聽到女人的話,便沖服務員招招手,服務員走過去埋怨道:老闆,你看這兩個人,上這隻點餛飩喫,這不是存心搗亂嗎?店老闆微微一笑,衝她擺擺手。他也覺得很奇怪:看這對夫妻的打扮,應該不是喫不起飯的人,估計另有什麼想法。不管怎樣,生意上門,沒有往外推的道理。他小聲吩咐服務員:你到外面買一碗餛飩回來,多少錢買的,等會結帳時多收一倍的錢!說完他拉張椅子坐下,開始觀察起這對奇怪的夫妻。

    過了一會,服務員捧回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往女人面前一放,說:請兩位慢用。看到餛飩,女人的眼睛都亮了,她把臉湊到碗麪上,深深地細了一口氣,然後,用湯匙輕輕攪拌着碗裏的餛飩,好象捨不得喫,半天也不見送到嘴裏。

    男人瞪大眼睛看者女人,又扭頭看看四周,感覺大家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盯着他們,頓感無地自容,恨恨地說:真搞不懂你在搞什麼,千里迢迢跑來,就爲了喫這碗餛飩?女人擡頭說道:我喜歡!

    男人一把拿起桌上的菜單:你愛喫就喫吧,我餓了一天了,要補補。他便招手叫服務員過來,一氣點了七八個名貴的菜。

    女人不急不慢,等男人點完了菜。這才淡淡地對服務員說:你最好先問問他有沒有錢,當心他喫霸王餐。

    沒等服務員反應過來,男人就氣紅了臉:放屁!老子會喫霸王餐?老子會沒錢?他邊說邊往懷裏摸去,突然咦的一聲:我的錢包呢?他索性站了起來,在身上又是拍又是捏,這一來竟然發現手機也失蹤了。男人站着怔了半晌,最後將眼光投向對面的女人。

    女人不慌不忙

    地說道:別瞎忙活了,錢包和手機我昨晚都扔到河裏了。男人一聽,火了:你瘋了!女人好象沒聽見一樣,繼續緩慢的攪拌着碗裏的餛飩。男人突然想起什麼,拉開隨身的旅行包,伸手在裏面猛掏起來。女人冷冷說了句:別找了,你的手錶,還有我的戒指,咱們這次帶出來所有值錢的東西,我都扔河裏了。我身上還有五塊錢,只夠買這碗餛飩了!

    男人的臉刷地白了,一屁股坐下來,憤怒的瞪着女人:你真是瘋了,你真是瘋了!咱們身上沒有錢,那麼遠的路怎麼回去啊?

    女人卻一臉平靜,不溫不火地說:你急什麼?再怎麼着,我們還有兩條腿,走着走着就到家了。

    男人沉悶的哼了一聲。女人繼續說道:二十年前,咱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不也照樣回到家了嗎?那時侯的天。比現在還冷呢!

    男人聽了這句,不由的瞪直了眼:你說,你說什麼?女人問:你真的不記得了?男人茫然地搖頭。

    女人嘆了口氣:看來,這些年身上有了幾個錢,就真的把什麼都忘了。二十年前,咱們第一次出遠門做生意,沒想到被人騙了個精光,連回家的路費都沒了。經過這裏的時候,你要了一碗餛飩給我喫,我知道,那時候你身上就剩下五毛錢了……

    男人聽到這裏,身子一震,打量了四周,這裏……女人說:就是這裏,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那時它還是一間又小又破的餛飩店。

    男人默默地低下頭,女人轉頭對在一旁發愣的服務員道:姑娘,請給我再拿只空碗來。

    服務員很快拿來了一隻空碗,女人捧起面前的餛飩,撥了一大半到空碗裏,輕輕推到男人面前:喫吧,喫完了我們一塊走回家!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