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是……”她說。

    “早點休息吧。我在值班呢。呵呵!你還是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呢。”我笑道。

    “好像不是吧?記得以前我也打過的。”她說。

    “是嗎?我記不得了。反正你主動給我打電話打得少。”我笑着說。

    “我是不想影響你的事情。”她也笑,“哥,今天是她讓我給你打的這個電話。她說,我們女人得隨時關心自己的男人。”

    “你看,她多麼關心你啊是不是?呵呵!好了,你今後別這樣,你幹啥就幹啥吧。不要什麼事情都聽別人的。”我說。

    “嗯。哥,你忙吧。我看電視去了。”她說,聲音柔柔的。我的腦海裏面出現的是她可愛的面容。

    “圓圓,”我即刻地叫了她一聲,“你可以找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做的。比如彈鋼琴什麼的。孩子不也需要胎教嗎?”

    “嗯。我明天去買。”她說。

    “明天我陪你去買吧。我們不是要去拿結婚證嗎?”我說。

    “……哥,我覺得這件事情好像不大對。”她卻這樣說道。

    我很是詫異,“什麼事情不對?”

    “你和你妻子離婚的事情。我覺得自己像壞人一樣。”她說。

    “圓圓,你別這樣說。”我心裏也不好受,“這都是命啊。我是醫生,以前從來不相信命這個東西的。可是現在,我相信了。”

    “我也是。”她低聲地道。

    她的這個電話讓我的情緒低落了起來,讓我頓時有了一種想要痛哭的衝動,我在竭力地剋制,“圓圓,早點休息吧。我要去查房了。”

    “嗯。”她說,卻沒有掛斷電話。我即刻掛斷了。我知道,她是在等我掛斷,她一向都是如此。

    我沒有去查房,因爲我的心裏很難受。這是我第一次出現在上班的時候這種倦怠的情況。

    還好的是,一直到晚上十二點病房裏面都沒有異常的情況發生,於是便去睡覺。

    可是,在半夜的時候我卻被值班護士給叫醒了。因爲來了一位急診病人。“宮外孕,大出血。”護士急匆匆地對我說。

    我大驚,瞌睡頓時沒有了。不到一分鐘就穿好衣服從值班休息室裏面衝了出去。

    病人已經安排在了手術室裏面,麻醉已經完成。這樣的情況下我不可能按照層序洗手,直接戴上了手套就上到了手術檯上。像這樣的病人根本就不容耽誤一分一秒的時間,否則就很可能造成病人的死亡。

    我一邊給病人草草消毒一邊詢問病人的基本情況,並吩咐輸血。我們婦產科對這樣的病人已經有了一整套處理措施,她到了醫院的第一件事情除了診斷就是配血。當然,診斷是急診的事情。

    我發現,這個病人的腹部有一道傷口,應該是曾經做過破腹產手術的病人。快速地劃開她的下腹部,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出血部位,然後是切除宮外孕囊腫和止血。

    整個手術的前面部分我沒有用到十分鐘的時間。待病人的情況稍有好轉、血壓基本穩定之後我纔開始慢慢給她關腹。

    護士把她送到了病房。我去給她開醫囑。這樣的病人現在最首要的是特別護理,還有加大抗生素的用量,因爲畢竟在消毒上沒有做到嚴格,在對待這樣的病人上,挽救她的生命纔是第一位的。

    當這個病人的急診病歷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頓時大喫一驚——她,竟然是餘敏!

    她曾經也是因爲宮外孕到我們科室住院,就在我的病牀上,那次是蘇華給她做的手術,也是在晚上。而且我還因爲她認識了林育。她曾經是端木雄的情人。讓我想不到的是,今天晚上她竟然再次來到了我們醫院,而且還是同樣的一種情況。宮外孕。

    我的腦子裏面頓時浮現出那張漂亮的臉龐來,我不禁懷疑——這個餘敏就是曾經的那個餘敏嗎?

    按捺住內心的好奇,我很快地開完了醫囑,然後去到了這個叫餘敏的病人的病房裏面。當我看到她那張顯得有些蠟黃的臉的時候不禁在心裏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就是她。

    她的臉雖然蠟黃,而且還有些脫形,但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來。她曾經給了那麼深刻的印象,所以她的樣子已經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裏面。

    她在沉睡,因爲麻醉還沒有醒。

    給她做了一次檢查後回到了醫生辦公室。我心潮起伏。現在,我不可能再去睡覺,因爲我還得寫完手術記錄。

    “醫生……”忽然聽到有人在叫我,一個男人的聲音。我擡頭朝辦公室的門口處看去,發現是一個長相帥氣的年輕男子。

    “你好。”

    我看着他,“請問有事嗎?”

    “我是剛纔您做手術的那個病人的男朋友。我想來問問她的情況。”小夥子對我說。

    他和她倒是一對。我在心裏想道,隨即請他坐下。

    “醫生,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他問道,很着急的樣子。

    我朝他微笑,“不是已經搶救過來了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的病情已經很穩定了。現在只需時間要恢復。”

    “謝謝你醫生。”他感激地道。

    “不用謝。”我說,“你放心吧,現在她已經沒事了。”

    “她究竟是什麼病啊?”他問道。

    我驚訝地看着他,“你還不知道?”

    他點頭,“我和她晚上一起喫飯,然後陪她去她一個朋友家裏打麻將。一直到接近一點才結束了牌局,然後我送她回家。可是在回家的路上她就開始叫肚子痛,我還以爲是晚上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於是就送她到醫院來了。可是到了急診科的時候她的臉色卻變得蒼白起來,而且說她的肚子越來越痛了。醫生檢查後發現她已經休克了,這才馬上送到了你們科室裏面來的。那位急診科的醫生說,他說……餘敏得的是什麼宮外孕。我不明白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病。我想,既然是孕,怎麼可能在宮外呢?”

    我頓時警覺起來,“你真的是他的男朋友?”

    他點頭,“這還需要懷疑嗎?”

    “你和她同居過嗎?”我又問道。

    “醫生,你幹嘛這樣問我?”他詫異地問道,隨即臉上紅了一下,“前幾天我們才確定了關係。現在的年輕人同居有什麼奇怪的?”

    我頓時明白了:餘敏的這次宮外孕不是我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制造的。但是我卻感到很爲難,因爲我不可能繼續向他解釋餘敏的事情。

    “今天已經很晚了。我得馬上寫手術記錄。你也去休息吧,我也得早點睡覺呢。科室裏面這麼多的病人,我必須得保持精力。對不起。”我說,其實是在趕他走。

    “醫生,你不說我也明白。”他說道,“我只是想來證實一下罷了。哼!我早就說了,醫藥代表沒有幾個乾淨的!”

    他說完後就離開了。我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走神了很久。隨後開始嘆息:這個餘敏啊,怎麼這麼倒黴呢?

    我躺在牀上一直睡不着,因爲我腦子裏面不住地在想着餘敏的事情。我不禁感嘆:雖然她的生命再一次被挽救了回來,但是她的那個男朋友卻肯定已經丟失了。

    對於餘敏的事情我並沒有把它當成是一種偶然,因爲她有着同樣的病史,而且她依然沒有改變她從前的那種生活方式——既然她的這次宮外孕不是她男朋友製造的,那就說明她還有其他的男人。我不禁嘆息:她如此地步珍惜她自己,這就是結果。其因在她本人的生活態度和方式,其果就是再一次的生命危險,而且她很可能會從此終身不育。

    我早就說了,醫藥代表沒有幾個乾淨的!餘敏的那個男朋友的話一直在我耳邊迴響。

    後來還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吃了早餐後去查房,首先去到的就是餘敏那裏,因爲她是剛剛動過手術的病人。我進去的時候她已經醒了。

    她看到我的時候即刻就認出了我來,她詫異地問我道:“馮醫生,我怎麼住到你們科室來了?”

    “你還不知道吧?昨天晚上你很危險的。要不是送你到醫院及時,我們的手術迅速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我說。

    “我是什麼病?我男朋友呢?”她問道。

    “和上次一樣。”我嘆息。

    她張大着嘴巴看着我,眼角在流淚,低聲地道:“我知道了。”

    我去給她檢查。她的身體一動不動,雙眼直直地在看着天花板,眼淚流淌得更厲害了。

    她的狀況倒是不錯,不過我很是擔憂,我現在最擔憂的是她的情緒,但是卻又無法找出一句勸慰她的話來。在這樣的事情面前我感到無能爲力。

    幸好她住的病牀不是我的。我在心裏嘆息着離開。

    “馮笑!”猛然地,我聽到她在身後叫我,叫我的名字。我轉身詫異地去看她。

    “你幹嘛要救我?你幹嘛要救我?!”她衝着我歇斯底里地叫道。

    我一怔,即刻離開。心裏唯有嘆息。

    早上交班的時候我給餘敏的主管醫生說了她的情況,“她的身體倒是沒什麼問題了,不過我很擔心她現在的情緒。”我擔憂地說。

    “有些事情我們是管不了的。我們只負責她的病情。”主管醫生不以爲意地道。

    我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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