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到酒店的房間,她朝着我嫣然一笑,“我去洗澡,然後裝扮成林青霞給你看。”

    本來剛纔的話題已經讓我感到鬱悶了,但是她這時候的表現卻讓我看到了她的可愛,心裏的鬱悶頓時減輕了不少,“你真調皮。”我對她說。

    “你不相信是吧?一會兒你就相信了。”她說,隨即快速地去到了洗漱間裏面。不多一會兒後我就聽見裏面傳來了“唰唰”的流水聲,我的心裏頓時盪漾起來,腦海裏面全是她不穿衣服時候的樣子。接下來去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打開房間的暖空調,然後纔是電視。

    忽然聽到我手機在響,急忙拿出來看,發現竟然是林易的,“馮笑,陳圓不是說你到重慶一天就回來嗎?”

    “臨時有點其它的安排。準備明天上午回來呢。”我說。

    “哎!你呀!”他嘆息。

    我有些詫異,“怎麼啦?”

    “明天早點回來吧,回來了直接去醫院。”他說。

    我心裏猛地一沉,“究竟怎麼啦?是不是陳圓……”

    “她剛剛被送到醫院去了。我馬上就去。馮笑,現在這麼晚了,估計也沒有到江南的航班了,你明天早點回來吧。沒事,家裏有我和她媽在呢。”他說。

    “究竟怎麼回事情?出什麼狀況了?”我心裏忽然慌亂起來,急忙問道。

    “她摔了一跤,出血了。估計孩子……哎!現在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你打電話問問你們醫院吧。”他說。這時候莊晴從洗漱間裏面出來了,她笑着在對我說道:“馮笑,你看我像不像林青霞?”

    我心亂如麻,根本就沒去看她,急忙在手機上翻看秋主任的電話,找到了,趕快撥通,“秋主任,我老婆剛纔被送到醫院去了,麻煩您……”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她在說道:“我正在去醫院的路上,我知道這件事情了。好了,一會兒我告訴你情況。你彆着急啊。”

    她的電話掛斷了,我雙眼發直,“怎麼會這樣呢?”

    “出什麼事情了?”耳邊聽到莊晴在問我。

    我豁然地站了起來,“不行,我馬上得去機場。莊晴,麻煩你退一下房間。”說完後就急忙收拾東西,不到兩分鐘我就拖着皮箱出了門。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莊晴大聲在問我。

    “陳圓出事了,估計孩子。。。。。哎!”我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隨即在門外聽到了莊晴“啊”的一聲驚叫。

    出了酒店就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司機問我去哪裏,我說去機場。他說不可以打表,需要兩百塊錢。“現在太晚了,所有的出租車都不打表的。”他說。

    “走吧。”我說,心裏哪裏還會去和他計較價格。

    他頓時高興起來,“呼”地一下就將車開到了酒店外面的馬路上,車輪發出了“吱”的一聲。這是車速猛然加快輪胎在地上摩擦發出的聲音。我沒有制止他的這種快速,因爲我的心裏更着急。

    “這麼晚了到機場去幹嘛?”出租車司機的心情看來不錯,他問我道。

    “坐飛機。”我說,心裏也不踏實:這麼晚了,還有到江南的航班嗎?

    “現在半夜的航班多了,那些打折機票賣的就是深夜的航班的。雖然晚了些,但是很便宜。”他說。

    我沒有理會他,因爲我的心裏煩躁着。現在,我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詢問陳圓的情況。本來打到科室裏面的座機上面去是可以的,但是我不想耽誤值班醫生現在的工作。護士可能不清楚具體情況。所以我只有等待,等待秋主任給我撥打過來。

    去往機場的道路上一片空曠,黑夜中極少有車在馬路上面行駛。出租車司機開車的速度很快,讓我耳朵裏面充滿了轟鳴聲。

    手機在響,我急忙摁下接聽鍵然後放到耳邊,問道:“怎麼樣?”

    “是我。”電話裏面傳來的卻是莊晴的聲音,“馮笑,你彆着急。”

    “嗯。”我說,“莊晴,就這樣吧,可能秋主任馬上會給我打電話來,我要讓手機保持通暢。”

    她即刻掛斷了。

    就在這時候秋主任的電話真的打進來了,她問了一句我最不願意、也是最害怕聽到的話,“小馮,你決定一下,是要孩子還是要大人?”

    “你決定一下,是要孩子還是要大人?”這句話在產科裏面時常會出現。當出現了危及到孕婦和孩子,只能考慮母親或者孩子其中一人存活下來的情況下,醫生總是會這樣心情沉重地對孕婦的家屬說。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句話會一天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可能回答說“兩個都要要。”因爲我是婦產科裏面的醫

    生,完全明白那樣的話毫無意義。如果秋主任能夠做到那樣的話還會來問我嗎?

    而且,我現在也不可能去問她陳圓和孩子的情況,因爲沒有時間了。

    我沒有一絲的猶豫,因爲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面不需要猶豫,也不應該猶豫,我直接地回答:“當然要大人。”

    人生有時候會面臨很多的選擇,但是有的時候卻會讓人根本就不能去選擇,比如我現在遇到的這件事情。孩子沒有了還可以再要,而這個世界上陳圓卻只有唯一的一個。並且,孩子是我的,我可以決定他的生死,可是對陳圓,我沒有任何權力決定她的死亡,而且我希望她能夠活下來。

    在面對同樣一種生命的時候,我們的選擇往往就是如此的無奈。所以,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對待生命竟然都是如此,何況其它?

    電話早就被秋主任掛斷了,但是我卻依然把它放在耳邊。當我醒悟過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在無聲地流淚。孩子,我的孩子沒有了……

    在機場下了車,我感到自己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地沉重。緩緩地朝候機大廳走去,發現裏面竟然還有稀稀落落的人。不多一會兒發現許多人從裏面走了出來。我估計是一次航班剛到。

    去到售票口詢問,對方告訴我說去往江南最早的飛機是凌晨六點過的。我頓時頹然,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最近去往江北的飛機是幾點的?”

    “正好有一班,正在檢票。”裏面的人說道。

    “還有票嗎?”我問道。

    “有。不過只能是全價。”售票員說。

    我急忙掏錢,拿出身份證……一刻鐘後我坐到了飛機上。兩小時後我到達江北機場,隨即與一輛出租車司機談好價格,對方答應一千塊錢送我到江南。兩個半小時後我到了我們醫院。

    天已經亮了。

    剛剛到科室就碰到了秋主任,她的雙眼紅紅的,“小馮,孩子還活着。”

    我欣喜萬分,“陳圓呢?她怎麼樣?”

    她卻在搖頭,“她失血過多,一時間找不到血源,因爲她是RH陰性血。幸好搶救及時。哎!可是她一直到現在都還處於昏迷的狀態。你去看看吧,在重症監護室裏面。小馮,對不起,我盡力了。”

    “謝謝!謝謝秋主任!”我感激地道。我當然知道她盡力了,不然的話陳圓和孩子可能一個都搶救不過來也難說。

    林易和施燕妮都在那裏,保姆也在。施燕妮看了我一眼,隨即掉淚。保姆卻是惶恐的神色。

    “這麼晚還有飛機?”林易問我道。

    我搖頭,“我從江北趕回來的。”說完後我即刻推開了重症監護室的門。

    陳圓躺在病牀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導線和管子。我看着她,發現她的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嘴脣像塗了一層牙膏似的白得可怕。

    “圓圓……”我低聲地呼喊了她一聲,但是她卻沒有一絲的反應。我去輕輕拿起她的手,發現有些冰涼,摸了摸她的脈搏,微弱得讓我差點感覺不到。急忙去看心電圖儀,發現血壓很低。急忙將她的手放回到被子裏,轉身出了監護室。

    “怎麼樣?”林易問我道。

    “這麼大個省會城市,怎麼會沒有RH陰性的血液?”我說,急匆匆地去到了秋主任的辦公室。

    “省紅十字會的血庫裏面沒有與她同型的血,從江北那邊調了點過來,不然的話後果更不堪設想。”秋主任搖頭說。

    “她媽媽不是在嗎?”我問道。

    秋主任搖頭,“合不上。她不是RH陰性血。”

    我一怔,“怎麼會?”

    “有可能不是的啊。你是學醫的,難道不知道會出現樣的情況?你這位岳父不是你老婆的親身父親,不然的話他們兩個人當中至少有一個人的血是可以的。”秋主任說。

    我點頭,“秋主任,陳圓她血壓低得厲害,必須輸血纔行。怎麼辦?”

    “林老闆和我們都聯繫了,血液馬上會從上海空運過來。但願你妻子能夠挺過去。”她嘆息道。

    “但願……但願她能夠挺過去。”我喃喃地說。

    “去看看孩子吧,是個兒子,因爲是早產,所以被我們送到兒科去了。我們科室沒有暖箱。”她對我說道。

    我搖頭,“不,我要去看着陳圓。”

    她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秋主任,麻煩您了,您去休息吧。”我感激地對她道。她點頭,“好吧,有什麼事情你馬上來叫我,我去值班室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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